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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这里说明一点的是,连鲍士方在内,所有参加搜索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在卓长根之前几十年,另外有马金花的失踪事件。也没有人知道马金花遗嘱的内容。
鲍士方的声音,似乎也带着大西北山区的风沙,听来有一股异样的沧桑,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他上次来的时候,我还在生卓长根的气,所以并没有把马金花遗嘱中,要卓长根如何把她葬下去的细节说出来。这时看到鲍士方这种情形,我倒十分同情他的处境,所以提醒了他一下:“那片草地,有一处地方,铺着九块石板,你们可曾发现?”
(前文提及卫斯理一个人在家,此处又说与白素对望,应为作者笔误。)
鲍士方一听,现出十分惊讶的神色:“咦,你怎么知道的?”
他这样问,那等于说早已发现了那九块石板。对于那九块石板,我也不知其详,我只是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他停了片刻,又用疑惑的眼光望了我一会:“这件事情,相当奇怪。当天我们去找他,到了那片草地,看到他驾出去的那辆马车在,本来,马教授的灵柩在车上,可是当时,灵柩也不在了,所以没有人认为卓先生会走远——他不可能负着沉重的灵柩离开。”
他讲到这里,停了一停,又向我望来:“你早知道卓先生要把灵柩葬在什么地方?”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鲍士方转变了一下坐的姿势:“后来他一直没有出现,那等于他和灵柩一起失踪,事情更有点不可思议,由于太怪异了,所以……故意避而不提。”
我淡然一笑:“不要紧。”
鲍士方苦笑了一下:“一直到几天后,大规模的搜索开始,才在那片草地上,发现了有九块石板铺着——”
白素插言道:“请你详细形容一下那九块石板。”
鲍士方也不想,就道:“我有照片,请看。”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从上衣袋中,取出了一叠照片,放在几上,一张一张摊开。
直到这时候,我才算看到了“那片草地”。虽然只是在照片上,但是总比听口头叙述好得多了。
野草十分茂密,照片上,有不少人站着,都只能看到人的头部,野草又密又高,几乎普遍超过一公尺。
在这样的一片草地上,要发现铺着的石板,自然不容易。
照片之中,有几张显示了那些石板的情形,一大片草被割去,九块石板铺着,是一个大正方形,鲍士方在一旁解释着:“每一块石板,大约半公尺见方,十公尺厚,十分平整,是精工凿出来的。而且请注意,石板还有许多圆孔,这些圆孔的作用是——”
他讲到这里,停了下来,望向我。
我自然早已注意到了,石板上有许多圆孔,有杯口大小,鲍士方的神情,一副想考考我这些石板上的圆孔有什么用的样子,这倒真有点不好回答,我想了一想:“石板下面是什么?”
鲍士方还没有回答,白素已经道:“我想,石板上的圆孔,用来掩饰石板的存在,不被人发现。这是相当聪明的设计,野草可以穿过圆孔生长,在茂密的草地上,野草的生长既然没有异样,谁会想到有石板铺着?要是石板上再有一层薄薄的泥土,那就更加不容易发现了。”
鲍士方大点其头:“是的,事实上,石板之上,的确有一层泥土,泥土不厚,但是不是曾被翻动过。谁也不会发现那儿有石板铺着。”
我吸了一口气,在这样的草地上,铺着九块石板,一定有作用,问题是:既然这九块石板如此隐蔽,马金花怎么会知道它们的存在。
当年马金花失踪,搜索工作一样极庞大,卓长根他们,就没有发现那些石板。
鲍士方叹了一声:“发现了那九块石板,就把附近的草割去,把石板撬起来,两位请看——”
他指着几张相片:“下面是一个很方整的地下室……或者只能说是一个洞穴——”
照片上显示的是,石板被揭起之后的那个洞穴,我自然也看到了洞穴中的那副灵柩。洞穴正方形,几面都镶着石板,放了灵柩,还有一点空间,其中有一张照片上,鲍士方就站在灵柩之旁,洞穴的深度,到他的肩头,看来一公尺左右。
鲍士方又道:“发现了洞穴和灵柩,至少我个人,感到怪异莫名,卓先生放置好了灵柩才失踪,他一个人,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搜索的范围便必须扩大。而最怪的是,这样的一个洞穴,不论什么时候建造,一定应该有积水、草根,甚至会被地鼠盘踞,可是那洞穴却十分干净,而且也不见得会是卓先生放下灵柩之前打扫过……”
鲍士方一面说着,我和白素一直在看着那些照片,从照片上显示,不但灵柩被抬出来,连洞穴的底部,四面的石板,也都被拆了下来。
石板的后面是泥土,盘虬的草根,由于生长到了石板前就无法穿透石板的缘故,形成了一种看来图案十分怪异的平整排列。
我道:“看来你对这个洞穴下了不少研究功夫,我不明白你希望发现什么。”
鲍士方神情迷惑:“我当时这样做,也没有目的,但总要彻底研究一下,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那看来……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墓穴。”
我摇头:“我只知道马教授要卓先生把她葬在那片草地的九块石板之下。”
鲍士方喃喃地道:“除了是预先准备好的墓穴之外——我学过建筑的,那九块石板衔接的结构十分佳妙,石板拼成之后,虽然下面没有什么支持,可是上面还是可以承载相当的重量,在中国的建筑中,很少见这种结构。”
我忽然想起:“这片草地……很有古怪,你有没有再彻底研究一下?”
鲍士方点头:“草地的面积虽然不小,但是我还是要人把所有的草全部割去,然后,用探测仪器检查——”
我做了一个手势:“泥土下面如果有石板,探测仪器不会测得出来。”
鲍士方道:“是,所以我又用土办法,打了三百支铁枝,一端十分尖锐,叫三百个人密集地不断把铁枝插进土中去。”
我没有问结果怎样,只要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土办法也好,洋办法也好,他不曾再发现什么。
鲍士方摊了摊手:“那片草地上,除了那个洞穴之外……就是一片草地,唉。”
他长叹了一声,我看着他,感到他为了找寻卓长根,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他做事锲而不舍,这样的人,遭到了失败,会异常沮丧。
白素向我望来,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在征询我的同意,要不要把当年发生的事告诉他。我向她作了一个手势,问鲍士方:“现在你准备放弃?”
鲍士方陡然现出了十分倔强的神情来:“放弃?就算再花上十年八年时间,花上一辈子,我都要把卓先生找出来。”当他这样讲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极认真。
我也有点激动,因为对几十年之前发生的奇事,可以不去追究,但现在,这种不可解释的事在持续着,就不能不追究。我想了一想:“有一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可以详细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