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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手在鲍士方的手中,接过了照片,一看之下,就不禁呆了一呆。
  照片是我即拍即有的那一种,在照片上看来,看不出什么名堂,照片的背景,是白茫茫一片,而在白茫茫的一片之中,又有着相当瑰丽的色彩,组成无以名之的图案,或者说,只是由色彩组成的条纹,那情形,就有点像随意涂抹上去的颜料。
  总共十来张照片,每一张照片上的情形,都大同小异,这种情景,与其说是“海市履楼”,倒还不如说是南北极上空的极光来得妥贴。然而,在中国大陆的关中地区,若是有极光出现,那更加不可思议了。
  我一看之下,就有怔呆之感,是因为照片上所显示的情景,我像是相当熟悉,曾经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
  我一面思索着,一面看着,心中疑惑越来越甚,问鲍士方:“这一片白茫茫的——”
  鲍士方道:“是浓雾,很浓的浓雾之中,见到这些情景。”
  我不敢太武断,但仍然不免用充满了疑惑的口气问:“在浓雾之中看到海市蜃楼的景象,这好像和科学上对海市蜃楼的解释,绝不相符。”
  鲍士方道:“是啊,这才叫奇妙,不然,就是普通的情形了。”
  我向白素望去;她一直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却见她仍然微笑,胸有成竹,显然她巳想到了什么,只是暂时不说出来。
  鲍士方又问:“是不是很值得研究?我已经准备好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情景出现,我就用电影摄影机;把它的过程,全都拍下来。”
  我指着照片:“你是说,景象会变化?”
  鲍土方道:“变得好快,如果我不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话,我一定把它当作极光。”
  我又想了一想:“这种现象,我看并属于海市蜃楼的范围,看起来,和……蛾眉峰顶可以看到所谓‘佛光’,倒有几分相似。那也是由于光线的折射而形成的,多数在云雾之中发生——”
  我感到相当程度的震动,而且立时向白素望去,因为我同时想到,她一定早已想到!
  我望向她,她点了点头。
  我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我一在刹那间想到的是,当那次,五百人的大集会中,突然发生了意外,当浓烟置下来时候,我们都曾看到了自那合金的小平面中射出来的光柱,在烟雾之上,形成了难以形容的形象。
  这情形,和鲍士方在浓雾之中看到并拍摄下来的形象,基本上一样!
  那也就是说;鲍士方所看到的,不是极光,也不是什么海市蜃楼,而是浓雾起了银幕的作用,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光芒,射向浓雾所现出来的形象。
  那发出光芒的东西是什么呢?可以是一具电影放映机,但是我更愿意相信,就是那块合金——齐白带了那块合金离去,而白素一直判断齐白到始皇陵墓去了,那正是鲍上方看到这种形象的地方。
  过了一会,我思绪才从紊乱震谅之中,解脱出来,吸了一口气,问白素:“怎么办?”
  白素似乎也决定不了怎么办,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这时,我们心中所犹豫的,是同一个问题:是不是要把事情的始末,告诉鲍土方?
  鲍土方显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忽然之间,态度会变得如此神秘,所以他瞪大了眼,望着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想了一想,才问他:“看到过这种奇异现象的人有多少?”
  鲍士方笑道:“我没有去查访,但据我知,只有我一个。”
  我觉得十分讶异:“怎么会呢?你用海市届楼来称呼这种现象,它应该出现在空中,那一定是很多人可以看得到。”
  鲍士方道:“两次,我看到这种奇异景象时,都是在凌晨四时左右,雾又十分浓,我恰好在那个方位,所以可以看得到。离得稍为远一点,可能就看不到了,而且,那时,人人都在睡觉!”
  我问了一句:“你那么早起来干什么?”
  他叹了一声:“为了要使那里的人维持普通人的工作水准,必须让他们知道人应该怎么工作。”
  我“哦”了一声,这个答案,有点接近滑稽,他又道:“我和一些人说起过,尤其是当地人,可是都被他们笑,他们非但从来未曾见过海市届楼,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只有一个老人家——”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只有一个老人家,他的话,听来倒有点意思。”
  我和白素异口同声问:“那老人家怎么说?”
  鲍士方学着那老人的口吻,用的居然是道地土腔:“照你这样说,这倒有点像‘天开眼’,不过一辈子撞上一次已经不得了,你倒撞上了两次,下次再撞上,许个愿,神仙会叫你如愿的。”
  我和白素,呆了音响。中国各地,有着无数各种各样的有关神仙的传说,大都极富幻想,这种传说,也不一定是有什么人创作的,只是在经年累月,长时间的流传之中,逐渐丰富内容,所谓“天开眼”,也是这众多的神仙传说中的一个。
  “天开眼”的传说,内容大抵如下:天上的神仙,每隔一个时期(或一年、或三年,或十年,甚至更久,各地传说不一样),就会把天门敞开(传说中的“天门”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反正平时是关着的,开或关的权力,控制在神仙之手。也反正不会是一座牌坊,上书“南天门”三字),让凡间的人,有机会可以看到。
  这种神仙敞天开的行动,就叫着“天开眼”,据说,碰上天开眼的人,立时可以向神仙提出愿望,神仙就可以使愿望实现。
  这种传说,由于它的普遍性,所以“天开眼”一词也被广泛地应用在北方的口语之中,只要天开眼,就可以如愿以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恩报恩……等等。
  鲍土方遇到的那个老人,用“天开眼”来形容他遇到的情形,乍一听,很怪异,但是仔细想一想,却又大有道理。
  传说中天开眼,照例是天上忽发异光,接着是霞光万道(神仙和光芒分不开),也不是在一刹那间,人人都可以看得到,要有缘的才能,无缘者无由得见。往往几千人在一起,只有一个人可以看得到,这个人福至心灵、跪地膜拜,别人还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哩!
  这时,我所想到的,传说的这种“神仙只渡有缘人”的说法,如果用现代一点的语言来说,那可以说是成这样:“神仙”要凡人看到他时,运用某种能昨,发出讯号。而这种讯号,由于人脑部活动不一样,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接收得到的,少数人接到了,就可以看到“神仙”,那就是有缘人。
《异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