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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宝裕在到了博物馆之后,只揭开过白布条偷看了几眼,直到这时,他才一下子把那幅布,自第六号柜子上,拉了下来,双眼睁得老大,去注视柜子中,那活的“木乃伊”,他也立即发现,木乃伊的心口部分,正在缓缓地起伏着,像是布条下的人,正在呼吸。
  温宝裕吞了一口口水,声音有点干涩:“把盖子打一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是红衣小女妖在作怪,待本天师作法对付。”
  他在指手划脚,哺哺自语以壮胆间,胡说已经将玻璃柜的盖子打开来,好个温宝裕,左手捏了一个剑决,右手并没有降妖的桃木剑,只得并指如剑,指着那具木乃伊,口中发出一“呔”地一声:“何方妖孽,还不速现形,上天有好生之——”
  他下面一个“德”字还没有出口,咧着的口,再也收不拢来。
  因为就在那一刹那间,他看到那木乃伊,在扭动着,扭动的形式,怪异之极,像是被布条包扎着的身体,感到了极度的不舒服,所以要挣脱布条,情状不但十分令人心惊,而且有一种恶心的丑恶。温宝裕陡然向后退了几步,撞在他身后的胡说身上,胡说也看到了那木乃伊的那种难以形容的丑恶兼恐怖的扭动,两人都张大了口,出不了声。
  过了好一会,温宝裕才说话带着口吃:“这……这究竟是什么妖孽?”
  胡说喘着气:“自然是木乃伊。”
  温宝裕苦笑:“你怎么啦?木乃伊要是会动,那还叫什么木乃伊,这……里面是一个活人。”
  胡说“嗖”地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她们两人胡作非为之极了,莫非是随便弄了一个人来,把他绑起来吓我们?”
  温宝裕大是骇然:“要是把这个人闷死了,我们岂不是要跟着吃人命官司?快,快解开来。”
  温宝裕一面说,一面就要手去扯白布,胡说一把拉住了他,把他拉得连退了几步,把声音压得十分低:“不成,不知道被布条扎住的是什么人,一解开来,那人多半不知道是她们干的好事,自然一口气都出在我们的头上,你可知道把人当作木乃伊,要判多少年徒刑?”
  温宝裕眨着眼,苦笑,一面扳着手指:“非法禁锢,至少五年,绑架,可以判无期徒刑,把人当作木乃伊,这算不算是虐待?”
  胡说没好气:“总之,不能叫他看到我们,更不能在博物馆把他解开来。”
  温宝裕连连点头:“对,把他运到荒野外去,解开来之后,我们就一溜了之,谅他也见不到我们,虽然会听到我们讲话的声音,也未必认得出来。”
  胡说有点愁眉苦脸:“怕只怕他知道到过博物馆,追查起来,不免会查到我的头上。”
  温宝裕一翻眼:“给他来一个一概否认,又没有别人可以帮他证明。”
  两个人商量着,都觉得把这个被良辰美景戏弄了的倒霉蛋,弄到人迹不到之处,再把他身上紧紧扎着的布条解开来,那是最好的办法。
  好在博物馆这时没有别人,胡说先去安排车子,博物馆有几辆客货车可以供调用,他弄到了一架。在胡说离开的时候,温宝裕一个人在展览厅中,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他单独面对着十具木乃伊,倒不会感到害怕,可是另外还有一具“活的木乃伊”,总不免令他的心中有点嘀咕,他好几次走近去,想对之讲几句话,安慰几句,表示立刻就可以释放他,可是都忍住了不敢出口,只是伸手在他身上,轻拍了几下。
  他手拍上去的感觉,完全是拍在一个人的身上,他心中又不禁骂起良辰美景来,早知道她们会胡作非为到这种地步,也不和她们打赌了。
  他又想到,她们两个若是连这种事都敢做,那多半是不会怕毛毛虫了,他想,应该去捉一大堆毒蛇来,诸如金脚带、七步蛇之类。可是一想起毒蛇,温宝裕自己心中也有点发毛,真不知如何才好。饶是他平时机智百出,这时也只好唉声叹气,就差没有捶胸顿足了。
  他胡思乱想,时间倒也过得快,胡说回来,两人夹手夹脚,将那“活的木乃伊”自玻璃柜中搬出来,在搬动期间,“木乃伊”扭动不已。
  扭动的力道且相当大,令得他们更是手忙脚乱,好不容易一个搬头,一个搬脚,正要将之抬出展览厅去时,胡说忽然低声道:“小宝,这……里面会不会是我们的熟人?”
  温宝裕苦笑了一下:“不……不会吧。”
  胡说“咽”地一声,吞了一口口水:“要是她们恶作剧起来,把令堂弄了来——”
  温宝裕怒道:“放你……的屁,我母亲——”他不由自主,伸了伸舌头:“再加两个人,也不一定抬得动。”
  胡说苦笑:“我不是故意得罪,实在是……她们想要有好的效果,就会捉弄我们的熟人。”
  温室裕叹了一声:“这次打赌,不管输赢,她们实在做得太过分了。”
  胡说道:“是啊,不应该涉及旁人的。”
  两个人一面讨论着,一面总算连拖带抬,把那估计不会少于六十公斤,而且愈来愈重的“木乃伊”弄到了停车场,尚幸没有别人看到,不然,他们那时,那副贼头狗脑、慌里慌失的样子,准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在作奸犯科。
  把“木乃伊”弄上车子,胡说喘着气,问:“到哪里去把他解开来?”
  温宝格提了几个地方,全都是荒郊野外,平时连白天也不会有什么人去的地方,晚上更是肯定不会有人的,但全给胡说否定掉了。胡说道:“我看,陈家大屋的后面空地就不错。”
  陈家大屋的后面,是一大片山坡地,倒也渺无人烟,温宝裕问:“为什么?”
  胡说苦笑:“这人……被扎了那么久,可能……受了点伤,我们解开布条后,溜走,到屋子里观察他,如果他需要帮助,就可以马上去帮助他。”
  温室裕苦着脸:“好是好,怕只怕良辰美景会在陈家大屋看我们的笑话。”
  胡说长叹一声:“反正狼狈到极了,也不在乎再让她们笑话什么了。”
  温宝裕也只好效英雄末路之长叹息,由胡说驾着车,每次在路上一见警察,两人就禁不住身子发抖,脸青唇白。
  我听他们讲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两个家伙,狼狈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他们平时作为的报应吧——他们平时并没有什么坏的作为,但既然他们的作为和普通人不同,自然也要遭到一些普通人遭遇不到的遭遇才行。
  而他们这时,害怕成这样,那使我极度疑惑。因为想来,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令他们这样害怕,莫非……那被布条扎着的,真是他们的熟人?真是小宝的……妈妈?
《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