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白素在这时候,却说了一句令我意想不到的话来,而且是向我说的:“我邀请她们两位到我们这里来——”
  我一听,整个人几乎没有跳起来,刚迅速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列举三百条理由加以反对之际,白素已紧接着说下去:“可是她们拒绝了。”
  我也真为自己的虚伪惭愧,非但三百个拒绝的理由缩回口去,反倒略有遗憾之色:“那……太可惜了。”
  良辰美景吐着舌头,做着鬼脸,指着大屋:“这屋子有的是房间,又没有人管,由得我们拆天拆地,我们喜欢住这里。”
  我和白素齐声说着(这句话倒是由衷的):“有事没事,希望你们随时来找我们。”
  良辰美景咭咭笑着:“当然会,直来到卫叔叔一见我们就头疼为止。”
  我有点不服;“怎知道白姐姐见了你们不会头疼?”
  两人齐声道:“白姐姐不会,你会。”
  良辰美景两人说着,和温宝裕、胡说挥着手,跳跳蹦蹦,向门口走去,在离门口还有三五步时,不知是有意卖弄,还是她们的习惯如此,身形一闪,红影倏然,人已进了大门,大门也随即关上。
  我望了大门一会,心中十分感叹,这一对双生小姑娘,现在自然是无忧无虑,可是她们必然难以一直这样嘻嘻哈哈下去,那么可爱的人物,日后要是有了烦恼起来,不知会怎样?
  胡说送小宝回去之后又送我们到门口,下了车之后,白素知道我的心思,笑道:“她们不是普通人,不会照普通人的生活规律生活,何况她们的性格这样开朗,你为她们担什么心?”
  我笑着:“一定是思想太旧了,她们那样没有机心,怕她们会吃亏”
  白素打开门,笑了起来:“她们有大名鼎鼎的卫叔叔做靠山,谁敢惹她们。”
  我没好气:“有大名鼎鼎的白姐姐做靠山,才是真的没有人敢惹。”
  白素着亮灯;“我和她们讲好了,会带她们到法国去看父亲。”
  我哈哈笑了起来,白素真是好会出主意,白老大要是见了这两个小鬼头,一老两少,疯起来,只怕法国人会有大难临头。
  白素也觉得有趣,我们一面笑着,一面走进去,才一进屋,就看到茶几上有一张白纸,上面有字写着,我走过去一看,写的是“来访不遇,甚憾。”下面的署名,竟然是“班登”。
  我一看了这张留字,心中错愕不已。老实说,字条是任何人留下,就算是上山学道、不知所终的陈长青留下来的,我都不会那么奇怪。
  班登来过我这里?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当然是我和白素一起到陈家大屋去的时候他来的,而我刚才才和他分手,他为什么只字不提“来访不遇”的事?这个人的行径,也未免太古怪了。
  白素也是一怔,她拿起了字条来,皱了皱眉,吟着旁边的两行小字:“不速之客,本有疑问相询,既无缘得见,只索作罢,又及。”
  作为一个西方人来说,用中文留下这样的便条,已十分难得了。白素抬起头来:“不速之客是什么意思?他是偷进屋来的?”我略怔了一怔,要偷进我的住所来,不是十分容易的事,但也决不是太困难,看来有这个可能,为了证实这一点,去叫醒了老蔡,老蔡睡眼惺松:“是……有人来按铃,我可没让他进来,是个陌生洋人,捱了我一顿吧,知难而退。”
  我自然无法责备老蔡,老蔡早已到了再责备也无济于事的程度。
  白素扬了扬头:“这人很怪,果然是擅自进来的,看来他真有点疑问,想和你商议。”
  我对于擅自入屋这种行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冷笑道:“他在陈家大屋见了我,为什么不问?”
  白素道:“他问了啊,他不是问了你一个问题吗?”
  我又是恼怒,又觉好笑:“那算是什么问题。你也听到了的,他问那不知名的怪生物,和太平天国壁画上不绘人物的关系。”
  白素没有再说什么,沉吟了一阵,我在这时,陡然想起一个可能来,“啊”地低呼了一声,一挥手:“小宝是打电话到原振侠住所找到他的,如果……如果他习惯擅入他人住所的话,会不会当小宝打电话去的时候、他正好进人原医生的住所之中?”
  白素抿着嘴:“自然有这个可能,但是他如果不认识原振侠,怎会出现在原的住所?”
  我道:“他也不认识我,可是却来过了。”
  白素望着我“你想证明什么?”
  我一时之间,思绪也十分紊乱,的确,我假设温宝裕打电话的时候,班登正好偷进原振快的住所去,这样的假设,目的是什么呢?想证明什么呢?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结合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实,就必然达成如此的结论:班登冒接了电话,说称他可以安排那个东西到医院去检查,然后来到陈家大屋,载走了那个怪东西。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拐走那怪东西吗?
  这无论如何是不合情理的事。那么,是不是就此可以证明我的假设不成立呢?
  我正在思疑间,已看到白素拨电话,我也没问她打给什么人,只是看到她的神情也十分疑惑,显然她要通过电话去求证什么。
  我仍然不肯放弃我的假设,因为班登若是有疑惑的事要来找我,他和我见了一次之后,没有结果,再找我又找不到,再去找原振侠的可能相当大。一来,原振侠对各种怪异事情的经历,相当丰富;二来,他们既是医生,容易知道对方的存在。
  而原振侠不在家,到南中国海去“寻找爱神”去了,有擅入他人住所习惯的班登,恰好于那时在原的住所之中,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