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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把温宝裕刺激得乐不可支,他真正有点得意忘形了,不但手舞足蹈,发出没有意义的叫声,竟然对我道:“麻烦你照顾一下我的母亲,我跟降头师去,我要拜师学艺,说不定什么时候——”
他自然想说“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我听到这里,已是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说不定什么时候,把你绑到刑场,执行枪决。”
温宝裕眨着眼,我指着他,狠狠地道:“你惹的麻烦极大,要是真凶不出现,你就是凶手。”
温宝裕仍然眨着眼:“史奈大师一作法,真凶就必然现身,我怕什么?”
他说着,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望定了猜王,猜王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上了车再说。
温宝裕拉开前面的车门,闪身就坐了进去,可是车门还没有关上,只听得他发出了一下惊呼声,立时又向外眺了出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指着车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了这种情形,我并不感到意外——这辆车子属于猜王所有,猜王是一个降头师,他身上就不知道有多少怪东西。
车子之中若有什么怪异,把温宝裕吓成这样,自然也不足为奇。
这时温宝裕的神情,真是怪异莫名,指着车子,张大了口,喉间“咯咯”有声,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觉得十分好笑,温宝裕被吓成这样子,这种情形十分少见,我也向猜王望去,意思是,若是车中有什么太怪异的东西,能不能请他先收一收。同时,我也十分疑惑车中不知究竞有什么?
可是,猜王的神态,也奇怪之极,他望着温宝裕,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像是根本不知道温宝裕为什么要害怕一样。
他的这种神情,我也不以为怪,因为一个降头师看惯了的东西,他不以为意,可是平常人看了,可能要作三日呕,或者做三晚恶梦。曾听说过有一种降头术,叫“血鬼降”的,竟然是一个行动如飞、带血腥气的血红色的影子,普通人见了,能不吓得昏过去吗?
同时,我的好奇心也大增,心想在车子的前座,不知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也瞪了温宝裕一眼,怪他太胆小,在降头师面前丢人。
温宝裕直到这时,才结结巴巴道:“那开车的……司机……那司机……”
我不等他说完,就已经打开了车门,俯身前看,把温宝裕吓成那样子的那个“开车子的司机”。一看之下,我也不禁怔了一怔。
那“开车子的司机”,小宝由于惊骇,有点语无伦次,才会有这样累赞的说法,我之所以自然而然学了他,也是因为一看到那司机,就十分吃惊的原故。
那司机其实绝不至于令人感到可伯,相反地,看到她的人,会感到她十分可爱,因为她的确极可爱,她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这时,正睁大着滚圆的眼睛望着我,脸上又有稚气,脸庞娇艳俏丽,散发着无可形容的青春气息,仿佛她全身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告诉看她的人:我有生命的活力,我可以飞跃,我青春,我美丽动人。
我在一看之下,自然也知道了何以温宝裕忽然发出惊呼声,跳出车子来的原因了,因为这个肤光如雪,身子已经发育到全然是一个成熟女性身体的少女,身上的衣服,穿得极少,不但少,而且极怪。她穿着一条有荷叶边的短裙,短得不能再短,以致一双粉光致致、浑圆结实的大腿,全裸露在外。
她赤足,在小腿近脚跟处,套着五六双金锡子,金光烂然,十分好看。我打开车门望过去,只看到她身上的一边——她双腿的一边,我看到她的左腿上,在雪白的肌肤上,有殷蓝色的刺青,那是一条足有三十公分长的蜈蚣,生动之极,也诡异之极。
短裙上,是她的细腰,然后是一件短短的小背心,恰好能遮住她饱满的胸脯,可是双肩和双臂,却是全部裸露在外。
裙子和衣服,全都是十分怒目的宝蓝色,在她一边的肩头上,也有小小指甲大小的刺青,那是一朵花,她的额上,勒着一根两公分宽的蓝色缎带,上面有着同色的许多刺绣,由于同是蓝色,所以不是很容易看得清楚上面绣的是什么。
蓝色的缎带把她的一头长发束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线,一接触到了她的头发,就觉得她的头发不是黑色,仿佛是一种极深极深的深蓝色,就像是夏日没有月亮的晴空的那种深邃无比的蓝色。同样的,她那一双灵活无比的眼珠,在颜色上也给人以同样的感觉。
我这样详细地形容这个少女,是由于她在以后的故事中,占着相当重要的地位之故。
我一看到她,在怔了一怔之后,也知道了为什么温宝裕会怪叫着逃出来的原因了。温宝裕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这年龄,正是对异性十分敏感的年龄,他刚才一进来坐下,多半有想对司机表示亲热的行动,例如想去拍拍司机的肩头之类;可是忽然之间,看到的是一个大半裸的美艳少女,他怎会不怪叫起来?
我这时,觉得这样盯着人家看,十分不礼貌,所以我对她笑了一下,打招呼和自我介绍:“我叫卫斯理。”
那少女巧笑嫣然:“我叫蓝丝,蓝色的蓝,丝绸的丝。我是一个苗人。”
这时,车后座的门也已打开,温宝裕神情尴尬忸怩地进车子来,猜王也跟着进来,坐在车后面,所以,蓝丝的自我介绍,他自然也听到了,他立时现出极有兴趣的神情来。猜王关上车门,进一步介绍蓝丝:“蓝丝是中泰边境,著名的蓝家峒的苗人,她那一族对降头术很有研究,现在,她是我的徒弟。”
温宝裕听得惊讶不已,“啊啊”连声,忽然又发起议论来:“是啊,苗人中,多有姓蓝的。”
我低声道:“小宝,别乱说。”一面我向蓝丝介绍他:“他叫温宝裕,是很有冒险精神,有时也不免乱说些什么的一个人。”
蓝丝十分大方,转过身,向温宝裕伸手出来,温宝裕喜极,连忙也伸手,握住了蓝丝的手,忘形地摇着。蓝丝道:“刚才你说什么?说要投师学艺?如果师父肯收你,我就是师姐,你就是师弟。”
蓝丝的性格,看来也十分活泼,她样子俏,语言动听,一番话,直说得温宝裕双眼发直,只知道“哦哦啊啊”,不知如何应对,就差没有口喷白沫了。
我看了他这种情形,心中不禁暗叫一声不好,知道在温宝裕的心中,一定有一些什么事情发生了,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可能重要之极。
我曾经见过许多次,温宝裕和良辰美景在一起的情形,良辰景同样是十分俏丽动人的少女,可是我从来未曾看到过温宝裕在她们的面前,有这样的神情。
良辰美景,温宝裕的口中,可能甚至不觉得她们是异性,但是这时,温宝裕举止失措,神情失常,正是少男在一个异性之前,而且是使他感到震荡的异性之前的正常反应。
蓝丝看到温宝裕这种神情,想笑而不好意思笑,俏脸上笑意洋溢,令她看来更是动人,温宝裕忽然叹了一声:“你真好看。”
蓝丝一听,眼脸下垂,长睫毛抖动,声音更轻柔动人:“苗家女于,有什么好看的。”
温宝裕深吸一口气:“你真好看,我要是说话言不由衷,叫我……”
我大吃一惊,温宝裕真是太胡闹了,就算他对蓝丝有好感,也不必承诺什么,蓝丝是一个降头师,要是温宝裕一时口快,承诺了什么,后来又做不到的话,那可能会形成极可怕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