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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人在十分疲倦的情形下,常会有这种动作。我真的感到十分疲倦,而且,很后悔在那次和电脑有了那么离奇精彩的接触之后,竟然没有去深入研究,以至现在,对电脑相当陌生。
  我又想起了成金润,觉得要去和他联络一下,多了解一些有关现代电脑的情况。
  陶启泉在问了几声“怎么办”,而看到我一点反应也没有的时候,有一个短暂的时间,显得相当焦躁,可是随即,他像我一样,无可奈何之极。
  的确,除了无可奈何之外,也不可能有别的反应——他明知他集团的电脑系统,被可怕的病毒侵入,甚至公然出现恫现他——用只有他一个人才看得懂的句子,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了电脑系统,他集团的庞大业务运作,立时就瘫痪了——不出三个月,就会被其他的集团所取代。
  电脑和现代企业的关系,比古代的父子关系还要密切,父子关系,还可以用“大义灭亲”来解决,企业和电脑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是共存共亡,谁也摆脱不了谁,但实际上,电脑决定了一切。
  陶启泉是集团的首领,可是这时,他明知电脑系统已经开始逐步不受控制,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这个集团首脑是空头的,控制不了属于他集团的电脑系统。
  在他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除了无可奈何之外,还能做什么?
  而在这时候,他说了一句话,倒足以代表了许多人的心意,他道:“不会那么快……危机不会那么快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我只好苦笑——谁都以为危机不会那么快就来。二十年前,人们这样想,二十年之后,人们还是那样想,可是事实上,二十年的时间,危机早就悄然掩到了。
  我拿起电话来,打到双子大厦去找两陈,在电话中,也分不出那是陈景德还是陈宜兴的声音,可是听来,声音有点怪,支支吾吾,我只是问他,成金润有没有出现,他说没有,我又请他把成金润的住址告诉我,他要我等一会儿。
  估计在他向身边的人在询问的时候,我听到良辰美景的声音在说:“联络到了那批人没有?”
  两陈的回答很模糊,没有听清楚,接着,他就给了我成金润的地址。我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正在联络什么人?”
  可是我的问题,却没有立时得到回答,而是在两秒钟之后,才听到了一句“没有什么”。我闷哼一声,知道他们有些事在进行,可是我也没有仔细去想,就放下了电话。
  陶启泉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向我作了一个手势:“别对他人说起。”
  我苦笑:“要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陶启泉再叹一声,一起走出房间,他登上了他的直升机,我在医院的门口,截停了一辆街车,吩咐驶向成金润的住址,直到这时,我才留意到,成金润的住所,是相当偏僻的郊区。那计程车司机也道:“先生,你要去的地方很远,我入行十二年了,还未曾载过那么远的途程。”
  我答应了一声,改变了主意,请他先到我的住所,取我自己的车子前往,计程车司机大喜,连声谢,还道:“先生你一上车,我就知道你必然不是住在那种地方的。”
  我不禁失笑:“住在那地方,有什么不好,只不过远一点。”
  司机却另有见解:“哪有无缘无故,住得那么远的?他难道不要工作?就算收入再差,也比住那么远好,除非他有直升机,那又不同。”
  计程车司机是一个相当沉闷的工作,司机喜欢发表点古怪的议论,倒也是人之常情,我自然不会把这样的怪论放在心上。
  等到我上了自己的车,向着地址进发,在一个半小时之后,估计至少还要一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时,我不禁想起那司机的话来,心中也感到疑惑之极:成金润为什么要住在那么僻远的地方呢?
  他在双子大厦工作,每天来回,至少要花上四小时的交通时间,他当然没有直升机,也不是经济条件负担不起在市区或近郊居住,为什么竟然住得如此之远?
  我一面驾车,一面在想,没有答案,只好假设这个人有怪癖。可是,等到绕过了一个山头号,看到前面根本没有车路的时候,我停了两三分钟,考虑是硬把车子开进去,还是步行前进。
  最后,我决定把车子驶进一个山脚下的林子之中,又拉了一些枯枝,把车子盖住,因为我发现,成金润的住所,如此僻远,那其中可能一定有古怪,他又无缘无故,谁都不说,离开了双子大厦,我如果能不动声色,在暗中接近他,可能会得到更多的线索。
  虽然这时,我绝不能假设成金润有什么古怪,但总觉得他十分怪异。
  我弃车步行,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天色已黑下来了,才看到前面,有两间屋子——是建筑相当简陋的石屋,黑沉沉的,并没有灯光透出来。我迅速接近这几间屋子,发现这里可能是离城市最近的”世外桃源“了。我不认为这屋子会有水电供应,自然更不会有电话,这里不会有任何现代化的设备。
  这时,我忽然想起,远离一切现代化的设备,这可能就是成金润住在这里的原因之一——虽然实质上,他也无法完全避免现代化的设施,例如他必须利用现代交通工具到工作的地点去,如果骑自行车,他也到不了双子大厦。
  我来到门口,门上并没有锁,我敲了敲门,问了几声“有人吗?”,并没有回答。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实在太静了,屋子中如果有人的话,不可能静成这样的。
  我试着推了推门,门应手而开,天色还没有黑透,所以我还依稀可以看出屋子中的情形。屋中的陈设,再简单也没有,桌子和凳子,都是最简单的,两间房间之间,并没有门,只是挂着布帘。
  我从半掀开的布帘之中看过去,另一间房间,也只有木床和蚊帐,倒是里外都有不少书架,放着许多书,桌上还有一盏煤油灯——这玩意儿,在有些地方,还有出售,但绝不是买来用,而是买来装饰的,当然,真要拿来作点明用,也是可以的。
  现代人只怕早已忘记了煤油灯这东西,但是当年在中国,它替代了菜油灯的时候,也是最光亮的照明设施。供应煤油的商人甚至曾大言不惭地说他们给了中国光明。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