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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半在荧光屏上所看到的情形是,那一半在电梯中,突然向上攀去,顶开了电梯上面的小门,以极快的速度,爬了出去。
一爬出了电梯顶上的小门,另一半就看不到那一半了,可是他们有感觉,感觉清楚之极,那时,疲倦已不再,代替的就是那种怪异之极,可是十分清楚的感觉,用他们自己的话来形容:就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梦!
那当然是由于那一半有了十分怪异的经历,而另一半凭借他们先天的感应能力,所以也有了感觉之故。
另一半在叙述的时候,不住地互相补充着那种怪异的感觉,但经历相同。
用他们的话来说,是“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可测的环境之中,有许多……力量在拉我们,在扯我们,也有许多力量向我们挤来,想把……我们分成许多部分。”
我骇然问:“什么叫‘想把我们分成许多部分’?”
另一半苦笑:“我们也不明白,请你相信,那确然是我们当时的感想!”
我也只好苦笑,可是越听他们说下去,就越是骇然,他们竟然道:“那种力量……成功了,一下子把我们分裂,像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也像是人忽然到了另一个……空间……不再属于自己!”
他们在说的时候,断断续续,用的词句,听来也词不达意。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到了实在说不下去的时候,就神情困惑,向我望来。
我在他们开始叙述的时候,就已想到了成金润的话:“那些丧失了神智的人,他们的记忆到哪里去了?”
也想起了另一个人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用胜”。
所以,我可以作出推测:那一半的记忆,被电脑攫走了!另一半所感到的那种凌乱、怪异、陌生的感觉,就是人的记忆被攫走时的感觉——任何人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自然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我先把我和成金润他们的讨论内容,十分扼要地说了出来,然后才指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一半:“他们的记忆,全被电脑攫走了,你们在感觉上有被分散之感,那可能是电脑一得到了他们的记忆之后,立刻就分门别类,纳入了资料记录的缘故!”
另一半张大了口,他们原来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这时我一提出来,他们感到了极度的震撼,那是十分正常的反应。
两人道:“这就对了,我们老感到那一半……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就算现在,也是一样,可是事实上,他们又明明在我们的眼前!”
我问明了情形——在看到那一半爬出小窗之后,另一半立即停住了电梯去寻找,结果和别的人一样,在电梯槽处找到了他们。
和别的“木头人”不同的是,另一半可以通过那批人的安排,得到那一半的记忆,使他们复原——自然,在复原了之后,他们四个人,都会保有那一半的记忆曾被电脑攫走了记录。
现在的情形是:那一半两个人的记忆,还有若干人的记忆,都已进入了电脑,成了电脑的资料一部分。全世界的电脑,必然会联合起来,对人的记忆进行分析研究,以达到更进一步了解人类之目的!
我和另一半面面相觑,身上只感到一股又一股寒意,过了好一会,我才道:“你们的行径,也太大胆了!”
另一半虽然脸色苍白,可是回答得仍然十分勇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指着那一半:“他们的思想记忆,都进入了电脑,可以说是入了虎穴,可是那又有什么作用?”
另一半一齐吸了一口气:“谁知道会起什么作用?对电脑来说,人类的思想记忆是外来的特种资料,如果各种电脑病毒,会使电脑起畸变,那么,人类的思想记忆,或许可以医治病毒,消除病毒。”
他们说的,自然全是假设,可是也假设得十分合理。如果把电脑拟作人的身体,细菌(电脑病毒)侵入,人就有病变,需要注入药物(人的思想记忆)来医治!
当然,这种假定,必须先肯定人的思想记忆会和电脑病毒作对,若是两者之间,反倒结合起来,狼狈为奸,那么情形就更糟糕了!
我指着那一半问:“和那批人联络上了没有?”
另一半道:“联络上了,我们准备见了你之后就启程,不会有意外的。”
我显得相当疲倦,可是我还是把见了成金润之后的情形,又详细说了一遍。
最后,我重复了成金润的话:“太迟了,人类除了设想如何逃命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另一半苦笑:“在管理室中,我们翻阅了不少有关电脑方面的书,可知道二十一世纪,电脑科学的大突破是什么吗?”
我吓了一跳,但随即发现,我不应该如此吃惊,因为电脑科学日新月异,在原有的电脑基础下,每天都有新的突破!
另一半的话,说得很缓慢,可以表示他们的心情,相当沉重:“新的突破是‘生物电脑’——用遗传工程的方法,用超功能的生物化学反应,模拟人体的机能,处理大量的、复杂的讯息。”
我眨着眼,心中只想到一件事:电脑绝不以现在的地位为满足,它不知道还有多少花样可以玩出来,简直是为所欲为地在玩弄人类,而人类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