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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从苗疆回来了。
她曾说过,要留在苗疆三个月到半年,结果,是五个月。在这五个月中,我们有过几次电话联络,那是她离开蓝家峒,到有长途电话可以打的城镇时,和我联络的。我每次都问她:“你留在苗疆,究竟是为什么,是不是要我来帮助你完成?”
白素的声音,听来相当疲倦:“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何必明知故问?”
我确然知道她为什么要留在苗疆,她说过,她是为了要“改造”那个女野人,女野人在苗语之中,被当作半人半兽的怪物,所以,我不知道她去了做什么。
这次,她为什么要为一个被苗疆灵猴养大的女野人而留在苗疆,我也不了解。
不错,那女野人红绫,可以说是一个奇迹,十分值得研究,也值得使她逐渐回复正常,可是这事交给蓝家峒的十二天官去做,已绰绰有余,何必要亲自留在苗疆呢?
在我押着温宝裕离开苗疆时,也曾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分明顾左右而言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我要教她讲话,她不能只会讲苗语。”
当时我没有追问下去,因为我看出白素在掩饰着什么。当你看出别人在掩饰什么时,再追问下去,非寻根究底不可,是一件十分无趣的事,虽在至亲好友之间,也是可免则免。
我只是咕噜了一句:“女野人要是能学会说苗语,已经很不错了。”
那是我确实的想法,因为女野人红绫,可以在苗疆生活,蓝家峒的十二天官,就除了“布努”这种苗语之外,不会其它语言,他们也生活得很好。
“不知道白素在做什么”这种情形,我当然不是很喜欢,所以,等她打电话告诉我,她已经在机场,很快就可以回来时,我有打算,见了她之后,要好好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不然,这种例子越来越多,就真的不妙了。
我到机场去接白素,白素一出现,在她身边的,是两只相当大的行李箱,而且,看来十分沉重,白素推行李车,推得相当吃力,我连忙奔过去,和她一起推动行李车,也显著地感到沉重。
我说了一句:“好家伙,什么东西,那么重?”
白素笑而不答,我正想趁机说:“又要故作神秘,你有太多的事我不知道了。”
可是当我向她看去,看到分别五个月的她,虽然风采依旧,可是神情之中,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惘然之感,那是我以前从来未曾发现过的。
那使我十分吃惊,也十分担心,也感到在这样的情形下——假设她有重大的心事,我就不应该去打扰她,等到时机成熟时,她自然会告诉我,我应该相信她的判断力和决定力,因为我毕竟是她最亲的亲人。
所以,我把要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不住向她问苗疆的事,她也一一回答。
等到把两只大箱子搬上车子时,白素才道:“这两只箱子里有点录影带,希望你能认真看一看。”
我连想都没有想,就一口答应,又顺口问了一句:“录影的内容是什么?”
白素答道:“红绫的生活剪影。”
我呆了一呆:红绫生的活剪影。这个女野人的生活剪影,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白素为什么要我“认真看一看”?我向白素望去,却也无法在她的神情之中,得到任何进一步的线索。
回到了住所,把两只大箱子搬进去,白素以第一时间,把箱子打开,我向打开的了的箱子一看,伸手指着箱子,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双眼发直,望定了白素。
我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我可以肯定白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在那两只大箱子之中,全是满满的盒状录影带,就是大家十分熟悉的那种,看到盒子外都标明,每盒是一百八十分钟,我估计超过一百盒。
那么多录影带,若是要“认真看一看”,那得花多少时间?就算录影带的内容极有趣,也是一桩苦事,何况那只是“红绫的生活剪影”。
白素深知我的性格,不适宜做这种事,所以我只要张大口望着她,她就可以知道,我的抗议虽然无声,可是却强烈无比。
我的抗议有了效,白素叹了一声:“一共是一百五十二盒,每天一盒,你可以看到这五个月之中,红绫的显著变化。”
我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白素又叹了一声:“你若是真的没有兴趣,可以快速把录影带卷过去。”
我知道,白素这样说,已经可以说是最大的让步了,我耸了耸肩,白素忽然笑了起来:“我替你找一个人,陪你看。”
我把她抱近身边:“你?”
白素笑:“我当然要看——我是百看不厌的,另外一个人是——”
她说到这里,已传来了温宝裕大呼小叫的声音,他在叫着:“有朋自苗疆来,不亦乐乎。”
他一面叫着,一面跳了进来,捉住了白素的手,用力摇着,他看到了两大箱录影带,又叫了起来:“这是什么?苗疆实录?”
白素道:“可以说是,你一定有兴趣看。”
温宝裕全身都在笑,搓着手,连声叫:“快。快放来看。快放来看。”
我看到录影带盒上,全有着编号,我向其中写着“一”字的一盒,指了一指,温宝裕立时将之取起来,走向电视机。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温宝裕不是一个人来的,胡说跟着也进来,只是他的沉静,和温宝裕的喧闹跳腾,形成强烈的对SG比,所以几乎使人不觉得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