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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知道了铁大将军的消息,立时想和他电话联络。可是铁天音却告诉我,他父亲彻底隐居,决不和外界联络,除非是到德国去见他——这正是我现在在机场的原因。
可是,在这之前,我曾问他,关于伊凡那件事,他和什么人商讨过,他回答是:“家父。”
他是怎么和他父亲商量的?当然是用电话。
可是他却告诉我,我必须到德国去。
虽然,和少年时期的好友,又是那么富于传奇性的一个人见面,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可是,再愉快的事,若是被人骗了去做,也就变成不愉快了。
我一想到了这一点,就一口喝干了酒,直跳了起来,拨了医院的电话,找铁天音:“就算铁大医生在手术室中,也把他叫出来。”
一分钟后,我听到了铁天音的声音:“我等你的问罪之师,等了很久了。”他竟然先发制人,我闷哼了一声,等他的解释。
他只说了几句话,我就无法向他发作了,他道:“家父每隔一些日子,会打电话给我,而我无法和他联络。”
这小子,相当可恶,他竟然这样说:“我以为当时,你就会问我,谁知道隔了那么久。”
我只好苦笑,现在的后生小子,是越来越厉害了。我含糊地道:“要不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缠住,我也早想到了——我在机场,见了令尊,可有什么话要我带去的?”
铁天音忽然叹了一声:“卫先生,不瞒你说,我和父亲之间,并不是很多话说,代沟……这种现象,是一种必然的存在。”
他说得那么真挚,我也陪着他叹了一声。他忽然又道:“我才听得一个同行说起一件……医学上的奇迹,那是他们说的,我倒认为事情十分蹊跷,可以用‘卫式假设法’来处理。”
我不明白:“什么事?什么叫卫式假设法?”
铁天音的回答,很出意料:“卫式假设法,就是卫斯理式的假设法,也就是想象力天马行空,但却是唯一可能的假设,这是你一贯的作风。”
我略略一笑:“多谢捧场——那是一件什么样的医学上的奇迹?”
铁天音道:“一个发高烧破坏了脑部组织的植物人,忽然完全复原。”
我呆了呆:“那是一个叫陈安女的小女孩。”
这次,轮到铁天音发呆了,他道:“你……真像是什么都知道。”
我吸了一口气:“你的假设是什么?”
铁天音道:“据当时在病房中的护士说,陈氏夫妇,看到他们的女儿突然醒了过来,高兴得发了狂,把小女孩抱了起来,挤在他们两人的中间,在病房中乱叫乱跳。那护士想去阻止,必然要接近他们——”
由于铁天音这时说的这件事,极其重要,所以要叙述得详细一些。
当时,一发现安安苏醒,陈氏夫妇大喜若狂,只知道抱着女儿又叫又跳,全然未曾顾及其它,所以他们在自我讲述经过时,也未曾说到病房中还有一个护士在。
陈先生经济充裕,他把女儿安置在一家贵族化的疗养院中,医院有各个国籍的医务人员,那时在病房中的护士,来自法国。
在机场听了铁天音说了一个哽概之后,我感到事态严重,所以立时离开了机场,约铁天音一起到那家疗养院去,会晤那个法国护士——那是一个很美丽的法国女郎,态度亲切而温柔。
于是,铁天音间接听来的一件事,就变成了曾在场亲历者的叙述了,那自然真确得多。护士当时,惊愕之极,一则是由于她也绝想不到,由她护理的小女孩会突然醒过来。二则,是陈氏夫妇的反应,实在太强烈了,在医院之中,不能有这样的喧哗,所以,她忙去阻止。
当时的情形十分混乱,护士一时情急,自然而然,说的是法语,她是法国南部人,法语有南部口音。
她说到这里时,说了几句法语,我回了几句,尽量模仿她的口音,她笑了起来:“学得很好,但总是不像,那是很难学的,除非是土生土长,自小就讲的。”
她那时说的是:“请不要这样,把病人放下来。”
陈氏夫妇正在狂喜之中,根本连听也没有听到它的话,她提高了声音,再说了一遍,仍然没有用。这时候,坐在陈氏夫妇之间的小女孩,忽然向她眨了眨眼,道:“由得他们,他们太高兴了,虽然,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护士十分肯定:“小女孩说的是法语,和我一模一样的法语。”
护士当时并没有十分留意,事后,才想了起来,对人说起,可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都说:“一定是你听错了。”
美丽的护士对我和铁天音强调:“我没有听错,我肯定没有听错。”
我之所以离开机场,就是因为听铁天音在电话中对我说到“一个护士说那小女孩会说法国话”时,心中陡然一动,这才有了决定。
铁天音在电话中语焉不详,等到由那位法籍护士亲口说来,就更加详细了。
我心头怦怦乱跳,和铁天音互望了一眼,我相信我们想到的是同样的事。
说话的口音,另一种地方的语言,是最难学的。只听说天才的莫扎特四岁会作曲,但是他再天才,四岁也不可能会说中国浙江宁波话。
那么,四岁多的陈安女,怎么会说法国南部话呢?而且,她还说了,她不是陈氏夫妇的女儿。
她不是陈安安,那么,她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