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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间,不知道还有多少大秘密在。
而这些堪称为惊天大秘密的事,当然都记载在那十二册记录之中。
而我仔细读过那十二册记录,却找不到有关事情的片言只语,道理也很简单——全叫铁天音撕走了。
我这才想起,铁蛋在一听到“十二天官”,就整个人忘形地激动,我还未曾向他说铁天音的行为。而这时已不忙说,不然,更会形成思绪的紊乱。
至少,我已知道,铁天音这个时代青年,会对老十二天官有兴趣,是由他父亲那边的关系。多半是铁蛋在酒后曾失言,向铁天音提起过十二天官的事。
“后来证明确然如此。”
至于铁天音把十二天官这个天大的秘密,据为己有的用意何在,以及他此际去了何处,我仍然一无所知。
我喝了一口酒:“真了不起,这龙天官想做李世民。不过他打算了算盘,第一,领袖不是李渊,第二,李世民一直南征北讨,大唐的江山,倒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龙天官哪有这些功迹,何以服众?”
铁蛋叹了一声:“是啊,我勉力定神之后,也感到事态十分严重,所以便说了一些话。”
铁蛋那时,喉咙像是有火在烧一样,他哑着声音问:“可有酒。”
一个身形极高大的汉子“哈哈”一笑,山洞之中,响起了轰然的回音:“旁的没有,酒还能没有吗?”
他说着,就走向山洞一角,铁蛋看到那一角,堆着不少竹筒,只见那汉子拿起一个来,向铁蛋直抛了过来。
竹筒带着“呼呼”的劲风,向铁蛋飞到,要不是铁蛋也有两下子,就怕会给那筒酒砸死。
这个极高大的汉子,自然就是十二天官中的牛天官,也就是和红绫饮酒的那个牛天官的师傅,说是一天要喝十筒酒,活到了九十九岁的那个,我当时随口说了一句“老天官的事早已湮没,作不得准”,就引出了那一盒记录来,才有了逐步揭露大秘密的这些过程。
一切的开始,只不过是随便一句话。
铁蛋接住了竹筒,大口喝酒,一面摇头:“龙哥儿,现在不是封建王朝了,父位子承……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可是——”
他话还没有讲完,龙天官已沉声道:“我们主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铁蛋这时,已从极度的震骇之中,恢复了过来,一听得龙天官这样说,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立即回答:“你们决定了有甚么用,也要领袖肯才好。”
龙天官伸手直指铁蛋,神态无礼之极,可以说,除了领袖之外,还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铁蛋的心中,自然不免大怒,想要发作。
可是一转念间,想到对方是领袖的小儿子,自幼失散,要是再回到父亲的身边,必然大大得到父亲的钟爱,说不定会成为极有权势的人,自己又何必得罪他?
铁蛋身在权势之口,自然深知权力斗争的可怕和残酷无情,所以,他硬是忍了下来,没有发作。
而龙天官就指着铁大将军的鼻子发话:“这就得靠你,靠你们这班大将了。要是你,你们个个都奉我当领袖,老头子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
若是说刚才,铁蛋一知道了龙天官的身分,犹如五雷轰顶,三魂七魄去了一半。那么现在他一听得龙天官这样说,就是百雷轰顶,魂魄全无了。
他才因为龙天官的无礼,而脸涨得通红,却一下子在面上变得血色全无,全身冰凉。
龙天官不但要对付他的兄弟,也要对付他的父亲!
他准备用十年的时间,登上领袖的宝座。
这是甚么样的野心——而更可怕的是,他的这种野心,很有实现的可能。
龙天官对着完全怔呆了的铁蛋,嘿嘿冷笑:“铁将军,你放心,我决不是扶不起的刘阿斗,也不像我那两个哥哥那样的草包,只要你们肯站在我这一边,十年八载,必能如愿以偿,到时,也不会亏待你们。”
铁蛋想说甚么,可是舌头像是被冻僵了一样,硬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别说他当时骇绝,那么多年了,他向我叙述到这一段时,仍然舌头像是打着结一样,说话不是那么流利。他说到这里,又向我望来。
我虽知这样的事,结果没有发生,龙天官的野心,并没有影响历史,但是也不免听得心惊肉跳。
(请注意,上面的句子,看来没有甚么不对,但是却只有一半是对的,尤其是那句:“龙天官的野心,并没有影响历史”,充其量只对了一半而已。但那是要等好久之后才能理解的事。)
我知道铁蛋望向我的意思——龙天官后来甚至没有公开出现,只是在蓝家峒中终老,这当然是铁蛋竭力抗争的结果了。
所以,我点了点头:“你做得对,这种阴谋野心,太可怕了,而且,有可能实现,不必全体将领拥护他,只要有少数,譬如说,以你铁大将军为首,有分量的一批。只要一闹事,局面就会乱。而在那十年八载之中,以他特殊的地位,和特别的才能,再加上十二天官得心应手的恐怖手段……”
说到这里,我感到龙天官的野心,得到实现的计划,竟是大大增加,所以也不免感到了一股寒意。
铁蛋叹息:“当时我想谁来当领袖,对老百姓来说,都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想想,若是让黑道中的亡命之徒,见了也望风而逃,处事手段如此凶狠的十二天官当了领袖,那一定是差之极矣的一种情形了——至于后来,领袖的作为,叫人想起可能十二天官当任,也不会如此之糟,那自然又是后话了,当时,谁能料得到?”
我摊了摊手:“你若是答应了他,荣华富贵,可以更进一步,而且,情势也不容许你拒绝,你是怎么应付的?”
铁蛋忽然仰天长叹,半晌不语。
古时,在火把光芒之下,龙天官侃侃而谈,把他如何夺天下的计划说出来。所以他看出去,仿佛又回到了初初打天下的时候,被敌方大军重重包围,可是领袖却镇定如恒,每喜手叉着腰,来回踱步,谈论天下大事,胸怀必胜之心。
眼前的龙天官,就完全是这种神态,可见他虽是大言炎炎,也还真有真材实料。
铁蛋当时,就长叹了一声,龙天官站定,疾声道:“我们计划已久,我一口乡谈,学得怎样?若不是为了使领袖对我父子亲情不致有隔膜,谁去学那种乡谈?”
一直,只是龙天官一个人在说话,别的十一人,只是阴森森地看着旁听,这时,那长脸女人才忽然一声冷笑,令人毛发悚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更叫人吃惊。
她道:“照我说,哪有那么多麻烦,也不要十年八载,这就上京去,解决了老头子,由你假扮他,立时三刻,就去登大宝座,谁也认不出你是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