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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在经过了繁重的公务之后,他又来到了“神木居”,在左首的那株大树下,趺坐了下来,在渐渐进入静心潜修的境界之前,他突然毫无来由地想起,佛祖释迦牟尼,也是在一株大树之下,顿然悟道的。是不是说明了人和树木之间,真可以有共通之处呢?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自己几年来虽然一直在大树下静思,但是和大树之间,保持著距离,不够亲近,是不是由于如此,所以才并无所获?
  他睁开眼来,四周围没有人——警卫早已习惯了他一人独处了。
  他知道,自己的行动就算怪一点,也不会有人看到,所以他移近大树,仍然趺坐,但是却张开双臂,抱向大树的树干。
  大树的主干很粗,他一个人根本抱不过来,他就把手臂尽量伸长,这一来,他的身子,也自然而然,贴近了树干,而且,努力伸长手臂的最后结果,是连前额也抵到了树干上。
  这时,他的姿势,已经堪称相当怪异。照说,维持这样的姿势,很是吃力,不会舒服。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什么弯扭,反而觉得心神宁贴,有著说不出来的舒畅。
  渐渐地,在他的意识之中,他觉得自己和大树,已经逐点逐点,融为一体。
  他在记述那段经历的时候,更是详细,不住反覆地重复著他自己的一些感想,不少地方,玄之又玄。例如他就说不清楚那种“人树合一”的具体感觉是怎样的。他甚至说不知道是他进入了树中,还是树进入了他的身中。
  他开始有从来未曾有过的感觉——正因为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未曾有过的,所以他全然没有法子去形容。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正确的方法,大树确有奇异之处,他可以通过这个方法,和传说中的“树神”,有所接触,可以进入生命的一种新的境界。
  当他有了这样的感觉时,他有一种极其怪异的兴奋,陡然之间,除了与生俱来的两苹眼睛之外,他又有了第三苹眼睛,而且,通过那苹眼睛,他看到了一个全身赤裸,梳著高髻的男人,双目半开半闭,盘腿趺坐,一望而知,不是凡夫俗子。
  这个人是怎样给他突然“看”到的,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他确然是“看”到了这样的一个人——接下来,他用了许多形容词,来形容他看到的那个人的样子。
  有趣和怪异的是,参谋长在他的报告中,说彷佛通过了他“第三苹眼睛”看到的那个人,显然就是黄蝉所展示的照片中的那个男人。
  参谋长看到了这个男人之后的形容,和我看了照片之后的观感,十之八九近似。
  我略停了一停,对白素道:“就是这个人。”
  白素秀眉打结,可知这怪异的事也困扰著她:“照片上的不是人,黄蝉说那是木雕像。”
  我坚持:“参谋长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我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我自己假设:“有力量影响了参谋长的脑部,使他‘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有这种力量。”
  白素叹了一声:“黄蝉说是木雕像,她没有道理虚构出这样的事来。”
  我用力摇了摇头:“且看下去再说。”
  自然只有“看下去再说”,因为事情越来越怪,不可解的事也越来越多了!
《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