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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了一会,对于四号的话,感到难以反驳。确然,有了那么多好处,思想为了人所知,又有什么关系呢?别说思想为人所知,就算是从此思想撤底受控制,只怕一样有许多地球人爬着跪着去求得到那些好处。
别说那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地球人对于追求“好处”,有叫种狂热,就算是根本不存在,只是他们心目中认为会发生的好处也会有一大群人爬着跪着去争取,而且在争取的过程中,根本已丧失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根本已自愿展现出一副奴性,算起来,思想为人所知,又算得什么呢?
四号进一步道:“我的提供,并无恶意,在思想仪未曾损毁之前,我们的思想,也都为了所知!”
四号说得太过头了,我已听出了毛病来,但白素的反应,比我更快,她道:
“阁下不就是感到了思想不被人所知的可贵,所以才不归队的?何以已所不欲,欲赐于人?”
白素的词锋,锐利之至,我脱口叫了一声:“好!”
白素说得太对了,四号说了不少“思想为人所知不算什么”的道理,可是了自己,却偏偏就是为了要“思想不为人所知”而独处,不肯归队,许许多多的事情,都由于他的行为而发生。
他这种言行上的矛盾,被白素一言道破,且看他如何应付。
四号的回答,来得很快:“我和你们不同,你们是在得到了许多利益之后,思想才为人所知,得和失之间,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得多失少!地球人奴性发作起来,太多自愿下跪的例子,太多了!”
他提出了“自愿下跪”,又说“太多了”这无可反驳。
确实,地球人自愿下跪的例子太多了。
通常,在一个强大的势力之前,地球人应付方法,只有一种:反抗。逃亡和下跪。这三种反应,本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当然,最有用的是反抗唯有反抗,才能使强权消失。逃亡是消极的做法。不跑,更是可奈何之至。
但下跪也有两种,一种是被逼下跪。被逼下跪,那是无奈,只因强弱悬殊,所以只好下跪。却还有一种,是自动下跪,那就是人性中的奴性发作了——会然可以不跪。可以采取别种反应,却争先恐后去争取自动下跪,以坟强权之手,抚顶嘉许,人性中的这种奴性,培育了强权,也形成了人类历史上不断出现的强权统治史!
这种人性中的奴性,经由四号的口中提出来,而我又分明知是事实,当然也无法反驳。我只好道:“也有例外,算我们是例外好了。”
四号道:“对不起,只是,我还是要请你们帮我。”
说了半了天,又回到老路上来了,妙得很,我还是那样回答他:
“什么要帮你?”
这一次,四号的回答是:“帮我,使我可以维持现在的处境不变。”
我闷哼了一声:“那与我何干?”
四号叹了一声,好一会,再没有他的“声音”,我望向白素,白素冷冷地道:
“有求于人,总要把一切话都说明白了才好!”
白素这时的话,和刚才四号的声音还同有发出来之前所说的互相呼应——四号可以说是给她的头一番话骂出来的,所以这时她的话,也当在会使四号有反应。
果然,四号发出了一些我们不知什么含意的声音,然后他又道:“自从我们创造了思想仪,而又知道宇审间各星体上的高级生物又都有思想活动之后,有一种想法,就开始在我们之间形成。”
我打了一个冷战:“说直接一点!”
四号果然换了一个直接的说法:“这想法是,有思想仪,可以控制、操作、改变宇宙所有的高级生物!”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地球上,一直有人在做地球认的梦宇宙间,有人做宇宙之主的梦,也是必然之事,不足为奇。
我只是道:“有这想法,不足为怪,但事实上,你们做不到,地球人的反抗意志,就可以和思想仪抗衡。”
四号又停了一会:“若是你知道了对方在想什么,要使他不和你抗争,那是十分容易的事!”
我一时之间,有点不明白四号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白纱低志提醒我:“人的欲念。”
我又呆了一呆——人的欲念。
人人都有欲念,虽然说各人的欲念不尽相同,但是也大同小异很容易就可以分类出来,最通常的分类法,是把人的欲念,分成七情六欲——全部人类的欲念,不出这个范围之内。
佛家的七情六欲是,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色欲、形貌钦、威信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想欲。
这一切,都通过大脑的活动而产生,而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有“思想仪”这回事,自然也不会产生抗拒的意志。
那也就是说,地球上所有人,有什么欲望,喜什么,恶什么,都可以通过思想仪获知。从亚非洲的人希望猎到一头鹿,到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想统治数以亿计的人,思想仪都可以知道。
然后,思想仪就可以根据资料,去满足每一个人的七情六欲,使人知道,有一股力量,可以使他的每一种欲望,都如他所想的那样得到实现,那还有什么人会和这种力是抗争?
这种力量,可以使人喜,使人有爱,可以使人足欲,可以使人免哀、无惧。
那么,这种力量就必然能令所有人所膜拜,成为人类的主宰。
算起来,这样的情形,并滑什么不好,恰如人类的某种思想民,进入了理想的境界。
人类满足了七情六欲,所失去的,中不过是思想不为人知的隐秘权而已。
相信绝大多数的人都肯接受这样的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