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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高人虚堂和尚所传语录之中,有这样一则:
外道问:“昨日说阿法?”
云:“说定法。”
又问:“今日说阿法?”
云:“不定法。”
外道云:“昨日说定,今日何说不定?”
世尊云:“昨日定今日不定。”
这类对话,通称禅语,很有意思。写故事的,也“昨日定今日不定”,哪有甚么一定的规律,硬要定于一,岂不是杀风景,有违了看故事求趣的原意了。正是不一定,才是故事。
好了,闲话说过,言归正传。却说那个秘密研究所,研究的项目颇多——自然,请不要再研究那是哪一个国家,独裁者是谁了。
毫无例外的是,所有的研究项目,都被列为机密——越是独裁政体,“机密”也就越多,这是衡量政体独裁程度的最佳标准。
研究所,自然少不了研究人员,在这个研究所之中的人员,千挑万选,都属于“可靠一份子”。不过,可哀的是,一个人究竟是不是“可靠”,另一个人永远无法确切知道,所以也设立了许多方法来防范。
防范的方法众多,也不能一一细表,单是进出,都得经过九道关卡,每一道关卡,都由高科技仪器把关。例如判断指纹、眼纹、声波频率、电脑面相核对(长了一颗青春痘,就难以通过)等等,其严格程度,据顶级专业的评语是:匪夷所思。
我把这些写得十分详细,是想说明一点:这个研究所,尤其是核心部分,绝没有外人可以混进去的可能。外人混进去的可能性是零——理论上是如此说,但实际上,当然和理论有了出入,不然,也不会有这个故事了。
故事的矛盾点在于:根本不可能有外人混进去的地方,却有外人混进去了!
而且,情形特殊之至——并没有捉拿到任何混进去的人,但是却肯定有人混进去了。
得从那场爆炸说起。
在上百间研究工作室中,编号五十九的那一间,发生了一次猛烈的爆炸。
爆炸的原因不明,爆炸只发生在五十九室,并未波及其他地方——在整个研究所中,每一间研究室都是独立的,互相之间,没有联络,严密阻隔。这次爆炸,证明这样的设计很有效,一旦有意外发生,灾祸不会蔓延。
爆炸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爆炸发生之后,由研究所所长(独裁者的兄弟)主持清理爆炸的现场。
先要说明的是,爆炸一发生,所长就知道了。
所长在总控制室中,总控制室是机密重地的核心,除他一个人之外,只有独裁者可以进入,也就是说,只有他们两兄弟才能进入。
总控制室的三面墙,由过百幅萤光幕组成。
每一幅萤光幕,是一间研究室中的情形。照说,一个人要同时照顾超过一百幅萤光幕,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所长有过人之能——他的才能,当然不仅能同时监视过百幅萤光幕,事实上,没有了他的帮助,这个独裁政体,根本不可能如此长久维持。只不过,知道他这个人存在的人,少之又少而已,所以,独裁者也就很有英明领导者的名声。
这一百多幅萤光幕,只要所长在这个总控制室,全都在操作的情形之中。所长不在,也有录影记录。也就是说,在一百多间研究室中发生的事,他都可以知道。
但世事总有一点例外,这次的事件,也是由于意外而来的,不然,根本没有这个故事了。
所长极具自信——他自信他在的时候,不必进行录影,因为他可以一面进行其他的工作,一面注意到所有萤光幕上发生的事情。
情形也确然如此,多少年来,一直没有意外发生,也没有甚么事可以瞒得过所长的法眼。别说有的研究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胆敢偷偷抽烟这样的大事,就是甚么人不自觉地挖多了几次鼻孔,也难逃所长的金晴火眼。
可是偏偏那一次,所长却走了眼。
那一次,开始的时候,一切如常,所长正在进行一项十分复杂的计算,那一百多幅萤光幕上,有的画面静止,有的人影晃动,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着。
然后,突然,所长觉得右脚踝附近,一阵发痒。
人的皮肤,看来光滑洁净,但不知有多少细小的微生物寄生其上,这些细小得甚至连肉眼也无法看得见的小生物,在活动的时候,如果触动了感觉神经,人就会有各种感觉。
其中,痒感是最普遍的一种。
当痒感初生时,所长抬起左脚,在右脚的脚踝上搓揉,可是止不了痒。
于是,接下来的动作,自然而然,是略一欠身,伸右手去爬搔。
这一来,他的身子向右倾斜,在他前面左上方,就有一些地方,超出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外。
那只是十分之一秒左右的事。
就在这一刹间,有警号声响起,也有红灯亮着、闪动,表示有意外发生了。
所长立时望向左上角,看到红灯是在那一部分的一幅萤光幕上闪亮着,那是五十九号研究室,那表示在这间研究室中,已出了意外。
而且,萤光幕上也失去了画面,只留下一堆杂乱的线条。
监视系统是精心设置的,所长和世界上超级的技术人员共同参与工作,是绝对零故障的设计,如今出现了这种情形,只说明一点:在五十九号研究室之中,发生了巨大的变故,监视系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形。
所长按下了一个掣钮,通知特种行动组应变,他自己也离开了总控制室。
这时,所长对于发生的是甚么意外,还不尽知,但是他知道五十九号研究室在进行甚么样的研究,他的学识惊人地丰富,而且,有极强及敏锐的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