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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说法,我也很相信,鲁鲁说青龙可以算是他的“堂叔”,堂叔侄是一种很亲的血缘关系,那么,鲁鲁也是皇族的一员了。
鲁鲁望着我,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些什么,长叹一声:“辱没祖宗的事,别再提了!”
一个皇族成员却一辈子在干淫业,自然辱没祖先之至。可是我转念一想,若是他去建立功勋,视人命如草芥,踏着同胞的鲜血,登上统治者的宝座,自然辉煌之至,但比较起来,何者道德,何者不道德,似乎难以界定。
当然,我不会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只是含糊过去,我道:“不远万里而来,想请教一些三十年前的事。”
鲁鲁陡然震动了一下:“三十年前……我只要还记得,一定奉告。”
他的这种反应,很是奇特,尤其是在震动之后,立即努力恢复平静,更是令人起疑。我把我说的话,想了一遍,更可以肯定,必然是“三十年前”这句话,引起了他的震动。
也由此可知,三十年前,必然有些不平凡的事发生过,令他印象深刻。
我心念电转,但不动声息。
我道:“当年,曾有一个艺名‘小水仙’的女孩在你的旗下服务。”
我留意观察只见他外表若无其事,但是左眼眼皮却不由自的跳动了几下,若不是他先有震动,我留上了心,也不会觉察。
他道:“小水仙?这种名字的女孩,在我旗下,有过好几十个。”
我道:“总不会同时有两个吧!”
鲁鲁道:“通常都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我道:“那就好,我问的是其中两个,她们的本名,一个叫阿佳,在阿佳之前的那叫什么?”
鲁鲁闭上眼睛,作思索状,可是他闭着眼睛时,眼皮仍在剧烈跳动,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小小的地方出卖了他。
我敢肯定,他一定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可是等了一会,他却道:“三十年前的事,我记不得了,阿佳,我……真是记不得了。”
我早已料到他会那么说,所以把阿佳的照片取在手中,递向他:“或许这些照片,可以有助你的记忆。”
他双眼盯着照片,刹那之间,目光中所流露的神情复杂之至。
我直接指出:“既然有青龙的这层关系在,我希望我们之间,坦诚相对。”
鲁鲁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盯着照片,好一会,他才道:“我记起来了,不错,这是小水仙,她原来的名字是阿佳……后来,这女孩不知所终,曾有一个豪客来找过她,却失望而去。”
那“豪客”自就是牛顿了。
我本来忽然好奇心起,想问他何以这样的女孩会甘心自愿的去当妓女,但一转念间,也就明白那无非是为了一个钱字而已,老套之至,何必追问。
而且,这时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我问的是:“在她来之前不久,也有一个叫小水仙的?”
鲁鲁有点迟疑:“或许是……这名字很普遍,应该是有的吧!”
我道:“一定有,因为那豪客指名要找小水仙的时候,你曾问他要找的是旧的小水仙,还是新的小水仙。”
鲁鲁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深处,隐藏着奸诈,不留心是看不出来的。
他一面笑,一面拍着自己的头:“那多半是太久了,我无法记得每一件事。”
我扬了扬眉,取出了玫玲的画像来:“或许,这可提醒你的记忆。”
他定定地盯着画像看,眼皮跳动,我也不去催他,过了一会,他才道:“是,我记起来了,这小水仙,方走不久,阿佳就来了。我初见阿佳,还以为是小水仙,回来了,她们极相似,尤其是亚洲人看起来,更分不清楚,就像欧美人分不清亚洲人一样,所以,我也就替她取了小水仙这个名字。”
鲁鲁的话,听来天衣无缝,很是自然,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一点破绽。
我疾声问:“那旧的小水仙到何处去了?你是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便找人顶替她的名字?”
鲁鲁淡然一笑:“这些女孩子,来来去去,谁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然,怎么叫江湖飘泊呢?就算名字相同,也不算什么,在汉堡叫露露的妓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吸了一口气,知道要对付他不是易事,我尽量使自己语气平和:“请你把有关旧小水仙的一切,详细告诉我。”
鲁鲁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已是三十年前的事,而且,我根本就不留意她们的生活。”
我道:“不,这一个有点特别,你一定对她有特别的印象。”
鲁鲁反问我:“例如——”
他越是这样吞吞吐吐,就越是使我感到其中必然有巨大的隐秘在。
我叹了一声:“我想弄清楚一些事——这些事已过去了三十年,就算在当年是十分重要,但现在你说出来,也不要紧!”
鲁鲁瞪了我半晌,才道:“你认为如此?”
我讶异:“难道不是如此?”
他突然的显得很是疲倦,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忽然取过一只竹筒来,打开,酒香四溢。对这种酒香,我绝不陌生,红绞最嗜这种土酒,鲁鲁的故乡,离苗疆也不是大远,所以有着共通点。
他连喝了三口酒,我在这时说了一句他故乡的谚语:“随着时间的逝去,世上再也没有重要的事。”
鲁鲁笑了一声,把竹筒递给我:“可惜时间过得太慢了!”
我一面喝酒,一面心中一动:“你是说,三十年还不够久,其中还有些人和当年的事有关,故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