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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由于如此,我感到他可能因此而在内心深处,产生了自责感,我没有必要去加深他的这种发自内心的负疚——至于他是不是需要有这样的负疚,那是另一个问题,讨论起来,相当复杂,而且极难得出结论。
同时,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推翻我们的推论,所以我道:“在整件事中,有太多不明因素,所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失踪的神户丸找出来。”
云四风和穆秀珍齐声道:“那容易之至——如果船确然沉在湖底的话。”
他们竟说得如此轻松,我自然要追问究竟,当时,我对他们也很具信心,因为云四风的工业集团力量极大,超乎想像之外。穆秀珍更是身份奇特,说得稍为夸张一点,她一个人的身份,可以影响世界大局,这一点,我在《在数难逃》这个故事之中,已有详细的记述,此处不赘。
我道:“乞道其详。”
穆秀珍道:“不必派人潜水,鄱阳湖的水不深,现代的遥远探测技术,已可以探测出火星上岩石的成分,何况是不到二十公尺深的水中的物事?派一艘探测船作全湖航行,最多三百小时就可以有结果了,不单可以探出是甚么物事,连那物事的大小形状,乃至组成成份,都立即可以知道。”
穆秀珍的一番话,旁人听了,倒也罢了,可是直听得石亚玉脸红心跳,气喘不已,他疾声问道:“这样的探测船何在?”
穆秀珍道:“我有,七十二小时之内,可以运到鄱阳湖畔。”
穆秀珍习惯不说“几天”而说“几小时”,这是她对时间观念较他人精细之故。
石亚玉叫了起来:“那……太好了……要是有了发现——”
云四风打断了他的话头:“且别封官许愿,你要考虑一个问题——我们都要考虑一个问题:如果到最后真的发现一项人类至今也未曾想到过的新武器,我们需要承担的是甚么样的后果?”
他这一问,令各人都沉默了片刻。我先道:“任何新武器的出现,都不是人类之福——”
我只说了一句,就被云四风打断了话头:“卫,你把题目扯得太大了,不断地追求新武器,源自人类自相残杀的凶性,不是你我所能控制或改变的。我说的是具体问题。”
我道:“请说下去。”
云四风也不客气:“好。这新武器在五十年前,可以决定日本帝国存亡之命途,可知其威力必然极其惊人,可以假设在核武器之上。”
我道:“可以。”
云四风道:“这就是了,若有这样的新武器面世,谁会最有兴趣,而且,绝不容落在外人之手?我们就变成是代人发现新武器了。新武器落在人类手中,已是不幸,落在那些人的手中,就更加不幸。”
这几句话令得我们都哑口无言。过了一会,石亚玉才道:“事情十划未有一撇,似乎太早担心了吧!”
云四风冷冷地道:“原来阁下对自己的推断,一点信心也没有。”
白素的话比较委婉:“这件事已逐渐曝光,我们不进行,他们也会进行,由我们来做,其间还可以有点转圜的余地。”
云四风沉默了一会,才道:“对不起,实在是我对人类不断追求新武器的行为很是厌恶,所以想到,若是忽然有人发明了甚么新武器,但五十年来默默无闻,就不如一直让它湮没下去。”
我道:“这就是为甚么我们要去进行的原因了。”
我这样说,是表示同意云四风的想法,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我对人类不断追求威力更强的武器,而目的无非只是杀害同类的这种行为,同样感到厌恶。
没有再听到云四风的声音,过了一会,穆秀珍才道:“我们就在鄱阳湖畔见,大家尽快赶往。”
我向石亚玉望去,因为和当地政府打交道是他的任务。
石亚玉很有把握地道:“没有问题,我早就联络好了,若有甚么事器材或运输上的问题,只管向当地县政府提出。省政府方面,也有指令,只要说是中美合作考察团,一定全力协助。”
穆秀珍说了一声“很好”——这表示我们多了一个极得力的助手。所以在旅途上,官子很是兴奋,彷佛已看到了神户丸一般。
我们也讨论了,若是凭仪器的探测,没有结果,那该如何?
石亚玉道:“既然以非常理来推测这件事,也就不应该排除神户丸有反探测的能力在,所以,人力潜水探测,仍应进行。”
我道:“通知美国人了?”
石亚玉点头:“他正兼程赶来。”
旅程中并没有甚么特别的事发生,特别的是,飞机先在南昌降落,然后再转小型飞机到九江,九江离湖口很近,是理想的集合地点。
在九江一上小型飞机,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头了。那小型飞机有二十个座位,除了我、白素、石亚玉、红绫、官子五个人之外,竟没有别的搭客。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由于人多,每日利用各种交通工具的流动人口,数以亿计,流量之大,世界第一,怎会出现有机位无人乘搭的情形?
我一起疑,就向白素使了一个眼色,显然白素比我更早发现这种情形,沉声道:“随机应变。”
石亚玉也觉察了,他惊疑不定:“不至于有事发生吧,我们的行动,全都合法,且早就经过联络的。”
正说话间,便见有搭客上来了,先上来的十二个人,六男六女,清一色的年轻人,行动矫捷,神态灵敏,却又个个一言不发,甚至连望也不多望我们一眼,一进机舱,就在我们前后坐了下来,正襟危坐。红绫是坐不住的人,向他们这个看看,那个望望,充满了好奇,可是那十二人仍是一动不动。
这种情形,一望而知,这六男六女都受过不寻常的严格训练。我心中暗道:“麻烦来了!”
不一会,又有两个人上了机,这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一身武装,男的赫然是一位少将,女的则是中尉。两人来到我和白素的近前,那位将军浓眉大眼,不会超过四十岁,突然向我们行了一个军礼。
我略欠了欠身:“不必客气,我只是一个平民。”
那少将一笑:“上级吩咐,见了卫先生,最好多礼,有道是礼多人不怪,卫先生总不会见怪的。”
我笑了一下:“有道是先礼后兵,倒也用得上。”
那少将笑道:“卫先生说笑了。”
在一旁的石亚玉,也看出了情形有点不对,他大声叫了起来:“喂,这是干甚么,我们的行动早经过批准,为甚么又要来干涉?”
那少将还没有回答,在机舱口就传来了一个动听的女声:“石教授,你在申请求批准的时候,为甚么没有说明事件和军事国防有关?”
一听到这声音,我不禁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用力拍了一下。白素也轻碰了我的膘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