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找头(2)

  这又给一众人带来了第二波的震撼,顿时,那竹屋彷佛像一艘在汪洋巨浪中的小船一样,摇晃起来,各人都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之感。
  不是“飞头降”,人头不是飞走了,那么,它是怎么离开屋子的呢?
  若说它是滚出去的,那实在没有可能——一个人头.怎么能打开门?怎么能穿过竹林?
  那么,剩下来的唯一可能,也就只有它是被人带走的了。
  也就是说,剎那之间,如同头顶遭雷殛一样的震呆之中,人人想到的是:有人进了竹屋,割下了师父的头,并且把头带走了!
  在这种绝不可能发生,而竟然发生了的事情之前,连蓝丝也变得手足无措,她身子不由自主发着抖,人人都在等她拿主意,可是她心中一片紊乱,哪里还拿得出什么主意来?
  听蓝丝叙述到这里,我已听出了一个很具关键性的问题来,趁她略停下来喘气时,我就问:“蓝丝,有一点,你们全忽略了!”
  蓝丝向我望来,点了点头:“是,我们当时,实在太乱了,后来定了定神,才发现了这一点,你可是指流血而言?”
  我道:“是啊,人头被割下来,应该流大量的血,人体内鲜血之多,超乎想象之外,竹屋的地上,猜王大师的身上,应该全是鲜血,你们不可能不注意,在他身边的那些虫豸,应该也全在血泊之中!”
  蓝丝吸了一口气:“如果有血,我们自然一下子就会注意。”
  我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蓝丝道:“没有血,一滴血也没有。”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当然,我们并不怀疑蓝丝的话,只是实在难以从她的话中,设想出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来。
  头被齐颈割下,却没有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蓝丝叹道:“等我发现这一点时,我已初步定下神来,当时我震动了一下,失声道:‘没有血,师父的头显然不见了,可是没有血!’”
  她的话,听在其它人的耳中,当然没有特别的意义,我们几个人听了,就只当她是发现并没有血,所以惊呼而已。
  但是,她的话,听在降头师的其中,却有特别的一种意思在。
  在降头术之中,有一类无血无痛的法术——施术者可以伤残自身的肢体,但不论刀割火烧,都既不会痛,也不会流血。
  这本来是降头术之中,下等者的术技,常被走江湖者所运用,但大都是针刺双颊,或是用刀削出一个小伤口之类的把戏,施术者自有一套很是神奇的止血方法,这种止血法,对一名大降头师来说,自然简单之至。
  可是,若是说把头割了下来,也一样可以滴血不流,这未免不可思议了。
  我失声问道:“可以做到失去头脸,也不流血?”
  蓝丝道:“我不知道——我是说,我不能,但猜王师父神通广大,他或许能。”
  我暗自摇了摇头,不敢说不信,因为降头术确然有许多不可思议的独特本领,尤其是对人体的研究,能产生许多异象。
  我自许多年之前,自“虫惑”这个故事中开始接触降头术,每一次,都有难以令人相信的事,令我目定口呆,无法解释。
  所以,我无法说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蓝丝犹豫了一下:“不过,就算师父有这本领,还有一点,我们无法明白。”
  我道:“那是——”
  蓝丝道:“行道种无血的降头术,一定是要施术者自伤,才能有效,若是他伤,就无法施术。”
  我听了,又不禁一呆。
  只有自伤才能不流血,那么,难道猜王大师是自己割下了头来的?
  那实在是近乎不可能之事,但是除此之外,却又没有别的可能。
  而且,就算猜王大师是自己割下头来的,那么,他割下来的头,又去了何处?
  我望向蓝丝,蓝丝也现出很是疑惑的神情,她道:“我察看了师父的伤——”
  她说了一句,停了片刻——说起来简单,但事实上,是她仔细观察了失去了头的颈项,即使对大降头师来说,那也是极可怕的情景。
  蓝丝停了片刻,才道:“伤口之上,涂有大量我们秘制的止血膏。”
  我“啊”地一声:“那就不是自伤的了?”
  蓝丝却又摇头:“那止血膏固然效应极好,但也不能使那么大……大的伤口,滴血不流。”
  我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蓝丝道:“师父的情形,应该是他先施术止了血,然后再涂上止血膏的。”
  我大骇——试想一个无头之人,在自己的颈项之上,涂抹药膏,这是何等可怕的情景?
  温宝裕一开口,连声音都变了:“他……自己?”
  蓝丝道:“不会是他自己,在那时,他的身边,一定另外有人!”
  我更骇然:“是那个人眼看猜王大师自己切下了头之后,再为他涂上止血膏的?”
  蓝丝咬着牙,点了点头。
  我又道:“然后,他再带着猜王大师的头离去?”
  蓝丝神情苦涩:“看来正是如此。”
  我站了起来——根据蓝丝所说的经过,实在无此可能,就算那人是先藏在屋中的,但要带头离去,也必然会被发现!
  我再想了一想,道:“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人的行动,得到猜王大师的帮助,来去才能不为你们所知。”
  蓝丝道:“是,只有这一个可能。”
《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