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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白老大的话
  白素说得不错,白老大看了之后,的确对了解这片子的背景,大有帮助。
  白老大的话,大多数已溶进了我前面的叙述中,但也还有许多没有用进去,所以要再说清楚。
  白老大一见我们专程前来,十分讶异,尤其是当他知道这次竟然是白素的主意时,更是诧异,因为知女莫若父,他自然知道白素平时不是那样有兴趣做这种事情。
  我把情形,简单地向他说了一遍,他呵呵笑道:“那一带的事情,我相当熟悉,现在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要拍金沙江背景的电影,应该找我做顾问才是。”
  我苦笑道:“片子是谁拍的,怎么查也查不出来。”
  白老大望向白素:“你想我解决什么疑难杂症?”
  白素笑吟吟道:“一切!”
  白老大也笑适,我赶紧寻找电源,幸好,农庄中有电,白老大看我忙着,有点感慨:“录像带?这东西,现在发展得这样迅速,嘿,不知多久,末曾看电影了,人老了,只是好静。”
  我把一切都弄好,请他坐下来,然后,开始播映那卷录像带。
  白老大一看到二十个劲装黑衣人在江滩疾走,就“啊”地一声:“这是一队‘金子来’,贴在他们背后的是一种锋利之极的长刀,这种刀有一个专门的名称,叫作‘碎雪’。”
  惭愧得很,我直到那时,才第一次听到“金子来”这祥的名称。刀手称作“金子来”还有点道理,利刃竟然叫“碎雪”,真有点匪夷所思了。
  我道:“这杀人利器的名称,何其大雅?”白老大道:“这种刀,背厚、刃薄,用百淬精钢作刃口,锋利无比,可以轻而易举,把一个人不论从什么方位,劈成两半。
  我早已看熟了录像带,对这种刀的锋利,更无疑问。白老大又道:“刀法纯熟的人,在下雪天舞刀,一刀劈出,能把轻飘飘落下来的雪花,劈成两半,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名称。当然不是人能做到这一点,但要舞这种刀,非有极大的臂力不可,这队‘金字来’,准备去参加大厮杀,不论有多少人参加,结果一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这个人是唯一的胜利者!”
  白老大一面看,一面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话,有的了解许多看不明白的现象,有的带着这个地区久远的掌故和传说,有的涉及帮会在金沙江欺压前去淘金的苦工的情形,他所说的。一切,我都已经摘要在前面夹在我的叙述之中了。
  等到看到那瘦老者扬起手上的那怪东西之际,白老大指着荧幕:“这东西叫‘响茄’,专为公证人发令,厮杀开始之用,所以有一句话,叫作‘响茄一响,准有不见孩子的娘’。真怪,这片子是谁拍的?他一定曾到过金沙江,而且曾经看过大厮杀的场面,不然,不会知道有‘响茄’这样的东西!”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由于那东西一响,必然有大量人死亡,所以被当作是囚器,平时由威望极高的人,密密收着,不到帮会之间,真要拼斗时,不会拿出来。”
  白素问了一句:“这两个老者就是威望极高的人?”
  白老大道:“当然,他们担任着大厮杀的公证,要是没有威望,谁服他们?他们的身分地位,十分特殊,自然也都是帮会中人,但绝不能参加厮杀的帮会沾上任何关系。当年,我在川西,被哥老会的龙头,请到金沙江去,也作了一次大厮杀的公证。”
  我不禁大是骇然:“真是那样血肉横飞?”
  白老大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还有假的,这片子……真……
  我看是实地拍摄的。大厮杀在江边的‘神牙台’上举行,这石台,就是‘神牙台’,要不,就是照定了‘神牙台’的形状,搭出来的布景。”
  我听得更是骇然,我绝不否认片子拍得真实,可是也绝未想到竟真实到这一地步。
  白老大提出了“实地拍摄”,莫非真有此可能?
  白老大继续看下去,一面看,一面发出“啧啧”的称奇声,而且,在石台上还有十来人在混战时,他已指着那个其时行动如风的那个看来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人道:“这娃子会是唯一的生存者,所有人之中,只有他能活下来!”
  我一听得他这样说,开始,只是佩服他目光如炬,因为到最后,确然只是这年轻人一个人活了下来。可是继而一想,却觉得其中有大大不对头的地方在,剎那之间,思绪变得极乱。
  但是我很快就捕捉到了我感到不对头的主要原因,我忙道:
  “停一停,我有点疑问?!
  白素按停机,白老大想是看得出神,陡然被截断,神情有点不满,向我望来:“你想问什么?”
  我抬着石台上一片混乱的凝止画面:“你怎么肯定是这年轻获胜?”
  白老大“嗯”地一声:我是学武的,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小伙子,不但出手如鼠,而且他腾挪闪避向他攻击的利刃,身手灵巧得像燕子,滑溜得像泥鳅,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他,优胜劣败,自然是他一个人活下来!”
  他解释了原因之后,又瞪了我一眼:“以你在武术的造诣,也该可以看出这一点。”
  我吸了一口气,这就是我感到不对头的由来了,我道:“我在看的时候,只当在厮杀的是演员,没想到他们全是真正会武术的。”
  白老大听得我这样说,“哦”地一声:“我看得太投入了,片子拍得真好,我可以肯定,那些人全都有极高的武术造诣,尤其那小伙子,他的身手……我想我在精力最充沛的时候,在刀法上,也未必及得上他!”
  能得到白老大这样的赞扬,这实在非可小可。我知道现在有很多动作,请的演员,都或多或少,有点武术根基。但如果,个人的武术造诣高到了这种程度,而又藉藉无名,那是不可思议的事。可是,却又偏偏那么多人看过录像带,没有一个人认得出这个小伙子是什么人。
  白素在这时,忽然又问了一句:“爹,你到金沙江去的时候。
  在哪一年?”
  白老大道:“民国二十一年。”
《黄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