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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 十六年前的事
  江建答不上来,坐了片刻,他才道:“哪样,我想请一个心理医生,好好地对王振源检查一下。”
  我立即反对:“那样,对孩子不好,我看我们还是分头去进行的好。我,到警局去追寻那小湖有没有淹死人的记录,而你,我供给你一架录音机,将王振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拣出其中他用那种方言所说的话,来研究事实的真相。”
  江建点了点头:“好,就这样。”
  我们一起回到了我的家中,我将一架录音机,给了江建,那架录音机,有无线电录音设备,将一个小型的录音器放在王振源的身上,那么,不论王振源走到何处,只要在七里的范围之内,他讲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我记录下来。
  江建和我分手的时候,我约定他五天之后再见面,我相信在五天之中,我们一定可以录得王振源所讲的很多怪语言了江建带着录音机离去,我休息了一会,便到警局去查看档案记录,警方人员很合作,替我查看历年来淹死人的记录,每年淹死的人可真不少,可是,一路查下去,没有一宗发生在那个小湖中!等警方人员查完的时候,我的心头,充满疑惑,道:“不会吧,应该有一个人是死在那湖中的,唔,他是一个男人,湖南人,大约……三四十岁。”
  所谓“大约三四十岁”,这句话连我自己,也一点把握都没有。
  而我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我听得王振源说那种方言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粗,那种声音,听来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人所发出来的。
  那位警官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我:“如果你发现了一宗谋杀犯罪,应到调查科去报告,而不是到我这一部门来。”
  我实在没有法子向那位警官多解释什么,我只好忙道:“再麻烦你,请你查一查失踪的名单,看看是不是有一个和我所说的人相似的?”
  警官道:“你说得实在太笼统了!”我苦笑着,我根本没有法子作进一步的描述,因为我全然不知道那个附上了王振源身上的灵魂,以前的躯体是什么样子的。
  而且,灵魂附体,也还只是我的虚幻的假设,天下是不是真有那样的事,那也只有天晓得了!
  我摇着头:“请你找一找,勉为其难!”
  那警官摇了摇头,但是他还是将我所说的那些,写在一张卡纸上,交给几个专理失踪者的档案人员,去查这个人。我耐着性子等着,这一等,足足等了将近三小时,才有三四分档案卡,递到了我的面前。
  但是,那三四个人,显然不是我要找的人,他们之中,两个是妇人,一个是老翁,另一个年纪倒差不多,也是男人,但却是在一次飞机失事中,被列为失踪者,他们四个倒全是湖南人。但是湖南的地方很大,他们中没有一个是湘西人氏。我叹了一声,向那位警官再三道谢,离开了警局,驱车到那小湖边上去。那小湖的确很优美,湖边有不少人在野餐,湖水很清,也有不少人在荡舟。
  我忽然生出一个怪异的念头来,我想,加累我潜水下去,不知道可能发现什么?
  可是我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如果潜水下去,而能够发现一个灵魂在水中荡漾的话,那未免太滑稽了!
  在天黑的时候,我才回到家中,接下来的几天中,江建并没有和我联络,一直到约好了的第五大黄昏时分,他才来了。
  他携着一卷录音带,一见我,就道:“我已整理了一下,在这五天内,他用那种听不懂的话,所讲的话,加起来约莫可以听半小时,好像大多数话,都是重复的,我全剪接起来了!”
  我忙将江建带到了我的书房,将录音带放在录音机上,在刹那间,我的心情着实紧张,因为我将听到一些话,而这些话,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说的,而且,说这些话的人,应该是早已死去的1
  录晋带转动着,我先听到了一连串难听的骂人话,江建睁大了眼睛,我道:“这个人在骂人,他好像是在骂一个女人,用的词句,只怕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侮辱了,他一定极恨这女人!”
  录音带继续转动,我听到了几句比较有条理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在干些什么,你和那贼种,想害我!”接下来,又是一连串骂人话,江建所谓“大多数是重复”的,就是那些刻毒的骂人话了。然后,忽然又是一声大叫:“贼婊子,你终究起了杀心,真可恨,我竟迟了一步下手,贼婊子,那戒指是我一年的工资买的。”我和江建互望了一眼,我将那几句话,传译给江建听,江建紧皱着眉头。
  接着,那人似乎又和一个人在讲话了,他叫嚷着:
  “什么,只值那么一点?”
  但是,接下来,又是一连串骂人话,忽然,我直跳了起来,因为我听到了一句极重要的话!
  那句话是:“你们那么黑心,这家店该遭大火烧,狗入的,我记得你们这家,花花金铺!”
  这句话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个店名:花花金铺。
  那人一定是一个脾气十分暴烈的人,因为他动不动就骂人,而听未,像是他用一年的工资,去买了一枚戒指,送给了一个女人,结果,那女人将这枚戒指还给了他,而他到金铺去退回那戒指,可能由于金铺杀价,他就大骂了起来。
  而那家金馆,叫花花金铺。
  我已经有了第一条线索了,兴奋地继续听下去。
  但是那又是一些很没有意义的话,大多数是在骂人,感叹他的倒霉,那人一定是一个生活极不如意的人(如果真有那样一个人的话),他的牢骚也特别多。
《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