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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连昌道:“当然,当然,麻烦了你那么久,真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代他高兴,眼看著他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可是,当他出了门之后不久,我的高兴,便渐渐地消失了,因为,我想到,事情决不会如此简单!因为,不认识他的人,不单是吉祥货轮上的船员,而且,还有公司的职员,和他的家人!
  如果那照片上有卜连昌这个人在,那么,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因为,船员全不记得卜连昌这个人,还可以勉强解释为遇险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受了刺激(这个可能其实也几乎是不存在的)。但是,,船公司的职员和他的家人,如何会不认识他呢?
  我坐在沙发上沉恩著,一点头绪也没有,因为这实在是难以想得通的事。
  饼了半小时之后,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白素拿起了电话,我听到一个男人大声道:“有一位卫斯理先生?我们是轮船公司!”
  在那个男人的声音中,我又听到卜连昌的大叫声,道:“不是这张,不是这张,你们将照片换过了,你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和白素,相距七八,但是我却可以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可知打电话来的地方,正在一片混乱之中,是以每一个人都在放开了喉咙大叫。
  我站起身来,也不去接听电话,也大声道:“告诉他们,我立即就去,叫他们别报警!”
  我奔出门口,跳上车子,闯过了三个红灯,赶到了轮船公司。
  看到了一辆警车,停在轮船公司的门口,我知道船公司的职员,已报了警,我冲进了船公司,只见卜连昌在两个警员的挟持下,正在竭力挣扎著。
  他满脸皆是愤怒之色,面涨得通红,发出野兽嗥叫一样的怪声来。
  我忙道:“卜连昌,你静一静!”
  船公司中有一张桌子翻转了,几个女职员,吓得花客失色,躲在角落中,一个警官向我走了过来,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略呆了一呆,我是卜连昌的什么人?什么人也不是,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却只好说道:“我是他的朋友?”
  那警官道:“你的朋友神经不正常?”
  我苦笑著,这个问题,我却是没有办法回答的了,因为我认识他,不过几小时!
  我只好反问道:“他做了什么?”
  船公司的一个职员,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拿著一张照片,道:“这人冲进公司来,说要看吉祥轮全体船员的照片,本来我们是不让他看的,但是他又一再要求著,谁知道他一看之下,就发了疯!”
  我在那职员的手中,接过了那照片来,照片上有二十多个人,我看到第二排,数到第八个,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绝不是卜连昌。
  我向卜连昌望去,卜连昌叫道:“不是这一张,卫先生,不是这一张!”
  那公司职员道:“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硬说他应该在那张照片中,在二副和电报员的中间,可是,你看这照片!”
  我又看了那照片一下,不禁苦笑了起来。
  那警官已挥手道:“将他带走,你是他的朋友,可以替他但保。”
  卜连昌仍在挣扎著、叫著,我抱著万一的希望,问那职员道:“先生,吉祥号货轮在出发前,船员只拍了这一张全体照?”
  那职员可能以为我也是神经病了,他瞪著眼,不耐烦地道:“又不是结婚照,还要拍多少叹?”
  两个警员已挟持著卜连昌,向外走了出去。我在那片刻间,已然可以肯定,那照片绝没有驳接、叠印的痕迹。那警官问我,道:“你替他但保么?”
  我点头道:“自然。”
  “那就请你一起到警局去。”
  我没有别的选择了,谁叫我因一时的好奇,认识了卜连昌这样一个多出来的人。
  我和卜连昌一起到了誓局,一小时后才离开。卜连昌的脸色,又变得十分苍白。我望著他。他缓缤地道:“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我道:“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我想,总该有什么人认识你的,我替你想想办法!
  我想出来的办法是,将卜连昌的放大照片,登在全市各大报纸的第一版上,希望认识他的人,立即来和我联络。
  我的第二个办法则是,委托小冰,去调查那个在南美死去的卜连昌的一切。
  而我将卜连昌,暂时安置在我的进出口公司中,做一份他可以胜任的工作。
  卜连昌的照片,在报上一连登了七天。
  七天之后,几乎卜连昌一走在街上,就有人认识他就是那个在报上刊登“谁认识我”的照片的怪人了,但是,卜连昌在世上,根本一个熟人也没有,因为七天来,没有人和我联络。
  第七天,小冰的调查报告也送来了,那个卜连昌,是一个海员,今年三十岁,他的职位是水手长,一直走远洋航线,是在哥伦比亚,和当地的流氓打架,被小刀子刺死的。遗有一套,一子,一女。
  小冰的调查报告,做得很详细,除了那个卜连昌的照片之外,还有他遗属的照片。
  照片上的那女人,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都不陌生,都见过他们。
  当我看完了小冰送来的调查报告之后,我不禁发了半晌呆。
  因为我根本无法想像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