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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道:“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不会住得太久,至多一两天吧了。”
王丹忱压低了声音,“卫先生,你是为了找寻那块翠玉来的吧。”
我呆了一呆,熊勤鱼只向我说王丹忱是他的表亲,在熊勤鱼说起王丹忱的时候,口气像是十分生疏,照理来说,熊勤鱼是不会对王丹忱说起我到这里来的真正意图的,那王丹忱是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事情越来越不简单,看来连这个王丹忱,也未必只是看管旧宅那么简单。
我略想了一想,便道:“翠玉?熊家的翠玉,连你们老爷都找不到,我怎能找得到?”
我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未使王丹忱满意,他竟认定了我是为寻找翠玉而来的,又压低了声音道:“卫先生,你可得小心点才好,你一下飞机就有人在车中放了炸药,你——”
他才讲到这里,我的心中陡地一亮,他下面的话我也没有听清楚。
因为在那一刹间,我想到我要来这里,熊勤鱼是写信通知王丹忱的,可以说,知道我要来,而能够在车中放了炸药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然而,王丹忱又是要和我一起登车的,炸药爆炸,如果炸死了我,也必然炸死他,他又有甚么办法可以害死我而自己不死呢?照这一点看来,他似乎又不是放置炸药的人。我的脑中十分紊乱,但这却使我作出了一个决定: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本来,我是准备向王丹忱询问熊老太爷的书房在甚么地方的,但如今我也不开口,我推说疲倦,将他客气地赶了出去。
我在一张宽大的安乐椅上坐了片刻,起身走动。我相信这所大宅中的仆人,至少还有二三十人之多,但是因为宅第太大了,所以我走了半晌,还见不到人,我穿过许多廊庑,才看到了一个仆人,那仆人见到了我,就垂手而立:“先生,你要到哪里去?”
我随意道:“我只是四处走走,你们老太爷倒会享清福,他生前的书斋,是在甚么地方?”
我将最重要的话,装成最漫不经心地问了出来,那仆人叹了一口气,道:“老太爷的书斋,被政府占去了,在西院,一株大玉兰旁边。”他伸手向前指了指,我看到了那株高耸的玉兰树。
我点了点头,又踱了开去,我决定等到天色黑了,才来行事。我走了许久,才找到我住的房间,当我推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在走廊的转角处,有人正探头探脑地看着我。
我急忙转过身去,喝道:“甚么人!”可是却了无回音。我推门进去,将门拴好,我想睡上一觉,但是却十分紧张,一点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到了天黑,我不打开门,只是推开了窗子,探头向外看去。
外面静得出奇,我将头伸得更出些,可以看到那株大玉兰树。
我轻轻一翻身,从窗外翻了出去,屋子外面就有花木,掩遮行藏,十分容易,不一会,我就到了东半院和西半院分界的那扇月洞门。
那月洞门旁,并没有人守着,我堂而皇之走过去。
然后,我认定了那株玉兰树,走进了一个在星月微光之下看来十分幽静的书斋之中,我根本不必费甚么手脚就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书斋当然是人已没有人用了,但是却打扫得十分洁净,书斋中的陈设名贵,我看到有几幅画,全是各代的古画,那几幅画已然价值不菲,但和那块翠玉比较起来,自然相去太远了。
我取出了小电筒,电筒射到了一张紫檀木的书桌,桌上放着许多文具,在我意料之中的是有着一块石砚,那块石砚是被放在一只十分精致的红木盒中的,我伸手取到了石砚,转过身来。
在那时候,我心中已经以为我成功了一半了。
可是,就在我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
光线虽然黑暗,可是我还可以看到那人面上挂着笑容,那人站在门口,一声不出,就像是一个幽灵,然而他面上的笑容告诉我,他并不是甚么鬼魂,而是杜子荣。
杜子荣笑嘻嘻地走进来,“拍”地一声,按亮了电灯,我则呆呆地站着,手上还捧着那块石砚。
杜子荣一直在笑着,这次,我知道他是为甚么觉得好笑了。
他走前了几步,才道:“请坐啊,政府既然借用了这个地方,那我也可算得是半个主人了,别客气。”
我还想偷偷地将石砚放到书桌上,可是杜子荣锐利的眼光却已经向我手上射来。他耸了耸肩,道:“卫先生,你手中所捧的是一块十分好的端砚,老坑,上面有两组,每组五个排列成为梅花形的瞿鹆眼,还有形如白纹的梅花,这是有名的『双梅砚』,价值不赀!”
我没有别的话好说,只得道:“是,是么?”
杜子荣微笑着,道:“你可以打开来看看。”
我将盒盖掀了开来,果如杜子荣所说,这是一块罕见的好端砚,这块端砚,至少也值一两千英镑,然而却不是我的目标。
我灵机一动,忙道:“是啊,我也是慕这块『梅花砚』之名,所以,才特地来看一看的。”
“你?”杜子荣又笑了起来,他可诅咒的笑容使我全身不舒服:“你是为了这块端砚?半夜三更——请原谅我说得不好听——像做贼一样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