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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向白素望去,白素也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向前一指,指向矿洞──白素的意见,或许不一定和卫斯理一样,但是她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意,就必然会照他的意思去做。
卫斯理发出了一下呼叫声,这种呼叫声,其实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的,可是在冲锋陷阵的时候,人人都会不由自主,发出这样的呼叫声来。
这时,车子要自千千万万的蝙蝠之中闯出去,也就和要闯出千军万马的包围,没有甚么分别。
车子在启动时,竟然像是陷进了污沼潭中一样,车轮在地上足有半公尺高的蝙蝠上打滑,令得暗红色的血,飞溅开来,车身震动了好几下,才陡然向前,疾冲了出去!
卫斯理的车子,有特殊的性能──也亏得这一点,不然,若是普通的车子,绝无法在这种情形下逃得出去,结果是被大群蝙蝠埋葬,形成骇人听闻,史无前例的大惨剧。
别看这时,大群大群的蝙蝠,都失去了常性,连卫斯理的车子,也像是疯了一样,跳跃着冲进了矿洞之中。卫斯理陡然觉得白素冰冻的手,按到了自己的手背之上,同时,听得白素喃喃地说了一句:“原谅我!”
卫斯理看到白素紧紧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白素为甚么要那样做和那样说,因为这时,矿洞中的情形,实在太可怕,太令人心悸了!
并不是说白素胆子小,不勇敢,而是女性对某种现象,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这种敏感,可以形成神经系统不可控制的战栗。
一个很勇敢的女性,可以在一只小小的昆虫前吓得发抖,发出尖叫声,就是这个道理。
而这时,在矿洞中的情形是,几十万只十蝙蝠,还没有生出毛来,肉红色的身子在蠕动,全都从洞壁上跌了下来,铺满在矿洞的地上,车子疾驶而过,车轮在它们的身上辗过!
这种情景,连卫斯理也想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只是他总不能任由车子撞到洞壁。所以,只有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睁着眼睛。
幸而那一段时间不长,一到了矿洞的深处,那种可怕的情景消失,只有大群蝙蝠所发出来的凄厉叫声,还一阵一阵,自外面隐隐传来,传入耳中,仍然不免使人感到一股又一股的寒意。
卫斯理呼了一口气,白素在这时,睁开眼来,她口唇颤动,像是想说甚么,可是一时之间,也发不出声音来。卫斯理伸过手臂去,勾住了她的肩头,两人偎依着,很快恢复了镇定。
但是,他们才一定过神来,又呆住了!
他们一抬头,强力的车头灯,灯光正照射在那个矿井旁的支架上。
就在刚才,卫斯理用了不少力,把升降笼从二百七十二公尺深处,绞了上来,而且,锁紧了绞盘的摇杆,升降笼是在支架之下,矿井之上。
可是这时,他们看出去,却只见支架,不见了升降笼,而且,附在绞盘上的数字键,又赫然现着“三七二”这个数字!
这种情形,显示了甚么呢?
表示在他们离开之后,有人松开了锁紧的摇杆,进入升降笼,下降到了矿井三七二公尺的深处!
只有这个可能!
就算是李宣宣在矿井之下,想要上来,她也无法把摇杆松开。
而未曾把摇杆锁好的可能也不存在,因为卫斯理十分清楚自己的习惯,而且,那个扣子生了锈,若不是很用力,也根本移不开,别说会自己脱落了。
而且,在锁上摇杆的同时,在升降笼之内的下降控制,也是扣上了的。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有人利用升降笼,下到了矿井的深处。
然而,这个可能,却又没有可能!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矿洞中不应该还有别人。
难道这里真能通向阴间,是从阴间之中冒出来的厉鬼所干的好事?
一时之间,卫斯理和白素思绪紊乱之至,望着支架上直垂下矿井去的铁链,一句话也说不出,过了好一会,两人才齐声问:“谁?”
他们是在互相问:“是谁?谁下了矿井?”
问了之后,他们又动作一致──一起摇头。
卫斯理伸手向矿井下指了一指,他思路缜密,刚才由于变故来得实在太突然,所以他难免有一个短暂时间的慌乱,这时,他已经有了一定的设想。
他道:“蝙蝠的感觉十分敏锐,尤其对超声波,有特殊的感应能力,要使蝙蝠群集体疯狂,也就是有超声波能达到这个目的。”
白素沉声问:“你的意思是──”
卫斯理道:“我的意思是,刚才这里一定有足以令蝙蝠疯狂的超声波发出过!”
白素扬眉:“谁会发出这类的超声波?”
卫斯理苦笑,矿洞中的情形如此阴森恐怖,现在又加上有一个神出鬼没的人,(这个人的存在,以卫斯理和白素之机灵,竟还未能觉察),而且,这个人还有可能发出令蝙蝠疯狂的超声波!
他们两人处境之恶劣,可想而知。
洞口处的异声,像是静了许多,卫斯理苦笑了一下:“若是有人在我们离去了之后,用升降笼下了矿井,这个人比我们优胜得多,也比我们多冒险精神。”
白素低头想了一会:“有可能,这个人根本属于矿井下面的。”
白素这一句话,才一入耳,不是很容易明白,但是略想了想,卫斯理便知她所指──她假设矿井之下,有通道可以通向某处,那是李宣宣要下矿井的原因。
那个“某处”,其实可以用王大同口中的“阴间”来替代──但卫斯理暂时不愿意那样做,因为他对于王大同口中的“阴间”,究竟应该作甚么样的理解,还没有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