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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行动,虽然可以达到避开暗器的目的,但其行状之狼狈,也可想而知,至少被人笑上三五七年!
正合上武侠小说中常用的那句话:说时迟、那时快。我可以考虑的时间,不会多过十分之一秒,然而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我已经有了决定。
我身子陡然向后仰,直挺挺地向后便倒。
这样的动作,虽然也不好看,可是一来可以避开暗器,二来可以有很好的后着。
我倒得快,暗器来得也快,我后脑还没有着地,一枚飞镖,就在我脸上二十公分处擦过。
我当然不能容许生念祖再向我发第二次暗器,我上次和他见面时,已经知道他有极高的武术造诣,所以我这时候也全力以赴,接下来的动作,可以说是我的生平绝学。
我先后脑着地,然而一发腰力,双腿上扬,整个人向上翻起,就势在半空中身子转向,脚前头后,射向生念祖,双脚直踢他的脸!
这一下变化,敢说是迅雷不及掩耳,只听得他怪叫一声,和我一样,身子也直挺挺向后倒去。
我在发动这一下攻击之际,早已算到他除了那样之外,没有第二个方法可以躲开我这一击。所以随着他向后倒,我在半空之中,来一个一百八十度转体,由脸向下变成脸向上。
这种动作听起来很玄,但是并不困难,花式跳水运动员就经常需要在空中做许多次二百六十度的转体。
生念祖的动作反应都属于第一流快捷──这一点也在我的计算之中。
双方搏击,看来胜负只决定于一刹那之间,实际上却早在发动攻击之前,已经决定于对对方的反应估计是否正确。
这时候我估计到生念祖在倒地之后,一定会在地上滚开去,而且立刻向我发动新的攻击。
我就是估计到了这一点,而且就在他打了半个滚,恰好脸向下背向上的那一瞬间──就像他刚才准确的抓住了我人在门框之下的那个时机一样,我身子向上一弯,变成了坐的姿势,向下直坐了下去!
本来我可以一下子重重坐在他的腰际脊椎骨之上,但是如果那样,足以令得他中枢神经受创,可能导致瘫痪。我和他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必要下手如此之狠。
所以我的身子硬向前挺了一挺,在向下压下去的时候,重重压在他的双股之上。
那一下他中了招,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可是一时之间他也就无法起身。
这一切变化都快到了极点,除非也是精通武术的人,否则只是眼前一花而已,等到看清楚时,生念祖已经被我坐住趴在地上了。
生念祖一面挣扎,一面口出粗言──自他口中发出的粗言秽语,辞汇之丰富,简直闻所未闻!
董事长父子二人同时大声喝叫:“住口!”
可是生念祖如何肯听,他扯直了喉咙在叫:“卫斯理你这王八羔子,有本事你就压你爷爷一辈子!”
这时候我也不禁啼笑皆非,虽然我一下反攻得手,占了上风,可是当然我不能压他一辈子。而且我也很难改变姿态,因为我只要略为松动,他就可以反攻。
而我当然也不能和他对骂,一时之间,对这样一个惫赖人物,我真的没做手脚处。
幸好董事长的父亲,不但喝阻,而且出了手,扬起手中的拐杖,向生念祖的后脑,敲了下去。
生念祖发出了一下哼声之后,就没有了声息,我恰好转过头去,所以看到老太爷这一拐杖,正好敲在生念祖脑后的“玉枕穴”上,已经把生念祖敲得昏了过去。
当然也只有这样,才能使事情告一段落。
我一跃而起,向老人家笑道:“他醒了之后,你有办法对付他?”
老人家苦笑摇头:“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老人家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我也不怕他对我怎么样!”
从老人家刚才出手的情形来看,他分明是武术的大行家,他想了一想,才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不禁皱了皱眉:“他会放血滴子?”
董事长苦笑:“你还有心情说笑。”
我道:“一切全是为了赴你的约会而发生,所以以后如果有任何事情,我只找你算帐便是!”
董事长更是神情苦涩,他的这种反应,倒也令我至少知道一点:生念祖这家伙肯定不会就此算数,对这家伙的人格我实在不敢恭维,看来以后的麻烦恐怕还不会小。
我一想到这一点,不但瞪了董事长一眼,而且立刻向老人家望去──这世界上如果还有可以对付生念祖的人,老人家可以说是唯一的人选了。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这人自从知道了有那么一件宝物之后,行为之乖张,实在已到了可怕的程度,这是无可药救的心病,唉,我真是愧对故人啊!”
说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十分难过的神情。他口中所谓“故人”当然是指当年的生副官。
当年他和生副官,跟着王军长南下,三人之间,一定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而现在看到生副官的儿子这等模样,分明是精神状态极端不正常,心中自然难过。
他叹了几声,才道:“当年如果不是生副官肯答应带我走,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不以为然:“又何至于此!”
老人家十分感叹:“我们走了之后,李司令接收了王军长的部队,势力大大增强,立刻和附近的另一股势力开战,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全军覆没了──那是真正的全军覆没,据说两万多人,一个活口也没有剩下。李司令叫对方活捉了去,游街三天,才吃了枪毙。”
这一番话听得我心惊肉跳──我倒不是为李司令的下场感到吃惊,而是感到事情的变化是如此难以预料!
当年李司令无意中翻开了那张牌,赢了王军长,那是何等地幸运!可是谁知道那竟然是天大的祸事的开始!反而倒是输了的王军长,又过了几十年逍遥快乐的日子。
老人家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叹了一口气:“世事难料,是不是?当初我只是佩服王军长肯认输,佩服生副官忠心耿耿,就跟了他们,他们对我完全像是兄弟一样,如今……如今……”
他说到这里,虽然不至于老泪纵横,也是唏嘘不已。
这种情形,令人很不舒服,可是我也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来安慰他。董事长在一旁,替老人家捶背,道:“慢慢开导,生兄弟总会明白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