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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问了一句:“他的叙述,还要有录影带来配合?”
  张泰丰点了点头,走向一边,把录影带放进了录影机,开始播放。
  所以诸位读友必须明白,我在听费南度叙述那件银行抢案的同时,是有画面可以看到的。
  虽然这种银行装置的闭路电视的录影,照例模糊不清,而且跳动,但是总可以多一些了解当时的情形。
  当费南度说到警卫感到用机枪指住他的匪徒会毫不犹豫向他射击的时候,在画面上看到的是那个匪徒的侧面,从他站立和持枪的姿态来看,我也绝不怀疑他会开枪,因为他的身体语言强烈地表现了他的凶残,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看到了这里,如果红绫在一旁的话,虽然我明知道红绫不属于“幼小的心灵”,我还是会遮住她的视线,不想她看到赤裸裸的屠杀。
  张泰丰为了配合费南度的叙述,不断将录影机按停,这时候画面正停在那持机枪的匪徒将要开枪前的一刹那,而另外两个匪徒,一个跳过了柜台,枪口抵在经理的额头上,另一个则站在柜台上,居高临下,用枪监视著三位顾客。
  费南度说到这里,也略停了一停。
  我心中感到十分诧异,因为看起来这完全是一桩普通的银行劫案,不可能有甚么石破天惊的意外。就算三个匪徒丧失人性,把所有人全部射杀,我也不会感到任何意外。
  因为巴拿马本来就不是治安很好的地方,我相信人类所能犯下的一切罪行,都经常在这个人口只不过一百八十万的小国家中发生。像这样的银行抢劫,简直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可是我也知道如果真是普通的案件,费南度绝不会万里迢迢来找我──以他的肥胖程度来说,旅行绝对是一种折磨。
  我也从一开始就设想,案件究竟会有甚么样出人意表的变化,然而到那时候为止,我还无法设想。
  所以费南度和张泰丰一起向我望来的时候,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奥妙何在。
  费南度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说话令他感到吃力,竟然满脸都是汗,他顺手抹汗,又顺手甩出去,真是不拘小节之至。
  我正想催他们说下去,大门打开,红绫在前,白素在后,走了进来。红绫一眼看到了费南度,先是呆了一某,然后一面哇然大叫,一面一个箭步,就来到了费南度的面前,然后她的动作,真叫人意想不到,她竟然双手齐出,一下子就抓住了大胖子脸颊上挂下来的那两大团肥肉,然后向外拉,一面拉,一面大笑著问:“真的还是假的?真的还是假的?”
  费南度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手足无措,也发出吼叫声,一面竭力想把红绫的手格开,却哪里能够成功,于是他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身体便大幅度地扭动,不但撞翻了茶几,而且带翻了沙发──我在前文提到过“小小的混乱”,就是指这个情形而言。
  我和白素看到了这种情形,连声喝止,红绫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她特别喜欢胖子,在第一次见到温妈妈的时候,也曾把温妈妈当成了吹气假人,将温妈妈抱了起来打转,几乎没有把温妈妈吓得当场香消玉殒!
  当时费南度也吃惊不少,张泰丰扶起了沙发,费南度喘著气坐下,一直望著红绫。
  我和白素齐声道歉:“真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女儿红绫。红绫,快向费南度警官说对不起!”
  红绫咧著嘴笑:“对不起──你这个人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居然问得很是认真,我和白素啼笑皆非,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阻止。
  费南度吸了一口气,连声道:“真的,全是真的,你刚才拉得我好痛。”
  红绫这才由衷地道:“对不起!”
  红绫说了对不起,在费南度肥肉堆叠的脸上,却看不出甚么表情来。我心中想:臭胖子可恶,好大的架子──居然一点表示接受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后来我才知道大胖子费南度不但不可恶,而且十分可爱。张泰丰并没有向我介绍费南度真正的身份,原来费南度在巴拿马警方,地位极高,排名第三,权力也很大,是一个国家级的大人物,红绫却对他如此胡闹,他没有发脾气,已经十分难得。而且当时虽然他没有甚么表示,可是随即眉花眼笑,和红绫一再拥抱,表示亲热。
  当然费南度态度大转变是有原因的,原来红绫也感到对方不愉快,她立刻飞奔上楼,拿了一筒酒,跳跃而下。酒在竹筒中晃动,酒香已经四溢──这是来自苗疆的好酒,上个月蓝丝带来给红绫的。
  红绫在进来的时候,显然已经留意到了几个空酒瓶,知道这大胖子是一位酒客,她也知道,只要是喜欢喝酒的人,绝对无法抗拒这种来自苗疆的好酒的诱惑。
  果然,红绫还没有跳下来,费南度猛地吸了一口气,霍然起立,双眼瞪得老大,盯住了红绫手中的竹筒。
  红绫来到费南度面前,打开竹筒,顿时浓香满室,费南度显然失去了控制,不顾礼仪,居然伸手就抢,抢过来就喝了一大口,看他的神态,像是就在那一刹间,他就成了神仙一样,然后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开始拥抱红绫。
  红绫手臂虽然长,可是也无法完全环抱这大胖子,她拍著费南度的背部道:“慢慢喝,这酒的后劲很大。”
  直到这时候费南度才完全吞下了那口酒,在他喉咙之中发出了一阵古怪之极的声音,然后才忽然用西班牙语叫:“太好了!我敢说这是全世界最好的酒!”
《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