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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为了使气氛轻松些,我道:“照你看,地球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白老大瞪了我一眼,像是我这个问题太幼稚了,他向红绫一指:“举三个例子。”
红绫受了委托,兴致勃勃:“第一个方法,是抖一抖身子——”
她真的一面说,一面努力抖动她自己的身子,看来很是有趣,而且她说的话,也充满了稚气,可是听下来,却令人吃惊。
她道:“譬如说,我身上有许多小虫在爬来爬去,甚至咬得我发痒,虽然不曾令我死亡,但是也叫我讨厌,我就抖身子,把那些虫子全抖掉。”
我呆了一呆:“地球抖动身子?”
红绫道:“是啊,地球的地壳,有许多不稳定的板块,它只要随便抖动一下,让那些板块移动一下,就可以把身上的确子金都埋进地下去,在几十万年年之后,变成了煤和石油。”
我听了,呆了好几秒钟,白老大补充:“这种情形,称之为地震!”
我勉强笑了一下,向红绫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举第二个例子。
红绫忽然一笑,向她的外公吐了吐舌头:“要是地轴的角度,稍为调整一下,把原来的六十六度三十三分的角度改变多少,也可以达到目的了吧!”
白老大“啊咯”一笑:“到时南北两极,首先产生天翻地覆的演变,冰雪融化,水淹大地,估计全地球的陆地要消失十分之九,那时,就是水族的世界了,水族会不会大规模采伐海底森林?会不会制造核污染?”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低声说了一句:“倒像是你们两位并不是住在地球上一样!”
白老大笑:“我早已活够本了,红绫总可以逃过这一劫——总有一些人可以逃得过去的,耶和华不是说了十四万四千人吗?我看多半就是这个意思了!”
我被他的“理论”,震骇得说不出话来,失声道:“那是世界末日?”
白老大喝一口酒:“对一直在破坏地球的人类来说,是末日,但不是地球的末日。”
红绫抢着道:“还有第三个例子,地球可以顽皮一下,离开现在运行的轨迹,譬如说,离太阳远一些,那么,冰河时期就重临了!”
我思绪给他们祖孙两个的“伟论”弄得紊乱之至,忍不住大声道:“来来去去,都是使地球重归洪荒,那样,对地球又有什么好处?”
祖孙二人竟然齐声道:“大有好处了,地球从此可以得安宁,不再破坏。”
白老大还十分认真地补充:“照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去,总有一天,地球会被人类杀死,地球必然不甘心死,会采取措施。”
我伸了一个懒腰:“休息吧,今天大家都喝多了!”
白老大和红绫互望一眼,白老大有明显地不屑神情,红绫则伸了伸舌头,作了一个鬼脸。明显地,红缓和白老大之间,有某种默契,红绫也不以我的话为然,不过不公然表达而已。
白素问了一句:“爸,最近可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白素不问,我也会问同一问题,因为白老大在讨论那些问题之际,态度很是严肃,绝不是凡事都不关心的那种神气。
白老大站了起来,也伸了一个懒腰,含糊地道:“我也说不上来!”
他这样说,是确然有一些事发生在他身上的了,可是他又不愿说。
我和白素却知道,白老大若是有什么事不愿说的,世上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令他说出来,所以我和白素,都默然不语。
白老大伸手拍了拍红绫的头,又拍了拍白素的头,再伸手向我,但是没有拍下,就缩开手去——他对我始终维持一定程度的客气,这是他为人可爱之处,并不恃老卖老,反而更得人尊敬。
他自顾自上了楼,白素来到红绫身边,问:“外公的话,你都明白?”
红绫想了一想:“不是全明白,但明白。”
红绫的话,听来像是有矛盾,但是人们对很多问题,都是那样子的——不是很明白,可是明白。对一件事,或是一种现象,要“明白”容易,要“很明白”就极困难。
最简单的例子,是谁都明白一加二等于三,可是要很明白为什么一加二会等于三,就是数学上极其高深的问题了。对白老大所说的那一些,我也一样:明白,可是并不很明白。
我们一起上了楼,红绫一见了她那张绳床,发出了一声欢呼,一跃而上,舒舒服服躺了下来,白素来到床边,伸手轻拍了她几下,她握住了白素的手.不到半分钟,就已睡着了。
白素轻轻地扳开了红绫的手指,吁了一口气,返到门口,我们一起向卧室走去。在推开卧室门时,听到了白老大的声音。
白老大的声音,就在我们身后响起,所以我们自然而然,以为他在我们的身后,转过了身来。可是我们的身后并没有人,客房的门也关着——白老大是在房中说话,声音平静自然,但是却可以使人听来,如同他就在身后,真想不到他的气功之深,已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我一面由于白老大的功力精纯而赞叹,可是白老大所说的话,却令我心惊。他道:“明天我要去见一个人,也要到处去看看——”
我和白素一起张口,准备说“好,我们陪你”,可是白老大的话已先一步发出来:“你们就不用管了,我会叫红绫陪我!”
我和白素,不约而同,一起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时之间,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一听得白老大要“到处看看”,我和白素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们要陪他,或至少有一个人要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