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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坐了一会,和那人道别,穿过了蜂园,越过了一片满是荒草的田野,到了那条路上。
  站在那条由海边直通那幢房子的路上,更觉得那幢房子,怪不可言。
  那条路斜斜伸向上,看来很有气派,在接近海边的路口,有一个水泥的码头,那是一条不和其他任何路连接的死路,除了供码头上的人,直通那屋子之外,没有任何别的用处。
  我在路边向上走着,路的倾斜度相当高,是以我必须弯着身子向上走,在那样的一条路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别的人的。
  当我来到了离那幢房子,约莫有一百五十码左右之际,我就听到了犬吠声,同时看到,在屋子的大铁门内,有十七八头狼狗,一起扑了出来,大多数狼狗都似人立着,前爪按在铁门上,狂吠着。
  那一阵犬声,听来着实惊心动魄。
  我呆了一会,继续向前走去,愈向前走,犬吠声愈是急,可是始终不见有人走出来,我一直来到了离那铁门只有三五码处才站住。
  那些狼狗的神态更狞恶了,露着白森森的牙齿,狂吠着,如果不是我和它们之间,有一道门,它们一定冲出来,将我撕碎。
  然而,就算有一道门隔着,我心头也泛起了一股怯意,不敢再向前走去。
  可是,尽管狼狗吠得惊天动地,那屋子中,却不见有人走出来看视。
  在狼狗的口中,自然得不到什么消息,我又只好再向前走去。
  当我来到了离铁门更近的时候,门内的那些狼狗,简直每一头都像是疯了一样,有几头狼狗,拼命想将它们的身子自铁栏中挤出来,另外有几头,则不断向上扑着,想跳出铁门来。
  看它们的情形,真不像是一群狗,而十足是一群饿狼。我吸了一口气,大声叫道:“有人么?”
  我已经尽我所能大声叫嚷的了,但是我的叫喊声,完全淹没在犬吠声中。
  我再次大声叫喊,但是仍然没有人来。
  这时,我看到有一头狼狗,几乎已可以攀出铁门来了,我连忙后退,那头狼狗,站起来足比我人还高,就算只有一头,我要对付它,也不是易事。
  我退出了十来码,离开了那条路,踏上了山坡,然后转到了围墙旁边,我转到了围墙旁,那一群狼狗,也离开了铁门,而转到了墙内狂吠着。
  我故意沿着墙,奔来奔去,那一群狗,也随着我在墙内来回奔着、吠着。
  我在想,如果在这样的情形下,那屋子中仍然没有人出来的话,那么这屋子中一定没有人,而如果屋子中没有人的话,那么我自然要另作打算了。
  我来回奔了十几分钟,又回到了铁门口,那一群狼狗,又追了过来,这时,我看到自那屋子中,有两个人,走了出来。
  那屋子的花园相当大,当那两人才从屋中走出来的时候,我还看不清他们的脸面,但是从他们走路的神态来看,那两人一定十分恼怒。
  那两人一走出来,那群狼狗便往回奔了回去,那两个人来到了铁门前,果然,他们神情愤怒,一看到了我,就大声喝道:“你在于什么?”
  我的心中暗暗好笑,我那样做,实在太恶作剧了一些,但是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办法可以引得那屋子中人走出来。
  这时,对方虽然恼怒,然而我却笑脸相迎:“对不起,惊吵了两位,你们是不是想请一个花匠,或是什么杂工?”
  那两个人齐声怒喝:“滚,滚开!”
  我瞪大了眼睛,故意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讲的是什么话?人只会走,谁会滚?”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指着我:“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开门放狗追你!”我忙摇着手:“走,我走,对不起,不过随便来问一问,请别生气!”
  看那两个家伙凶神恶煞的情形,他们真可能放狗出来追我,我一面说,一面向后退去,然后,转身向前疾走,一下子就奔进了蜂园。
  我喘着气走进蜂园,那和我倾谈过一会的人迎了上来:“怎么样?我听到犬吠声,我早就劝你不要去!”
  我苦笑道:“你说得对,我看到了屋中两个人,唉,这两个,比狗还凶。”那人听我讲得有趣,大笑了起来,我趁机告辞,一小时后,我已经回到了市区,我在被那两人吓走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晚上再来。
  我可以肯定,那屋子一定有古怪,而且十之八九,它就是我要追查的目标。我在日间,毫无准备,晚上来的时候,我就可以有足够的办法对付那群狼狗了,当我回到家中之后,我足足忙了好一阵子。
  有一种喷雾,喷在人的身上之后,可以令人的气味暂时消失,就算灵敏和猎狗的鼻子,也嗅不出来,我带了五罐那洋的喷雾,以及一套爬墙的器具,和一柄可以发射强烈麻醉剂的小枪,那种枪,射出的是如同注射器的不锈钢筒,能将强烈麻醉剂,迅速注入被射中的目标之内。本来,我是很少用到这种东西,但是我想到那群狼狗,不得不小心一些。
  我还带了一具小小的红外线摄影机,以便在看到什么古怪的事情时,可以拍下来。我又带了一副红外线眼镜,可以使我在暗中看到事物。
  当我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只怕第一流的国际特务,配备也不过如此。
  等到天黑,我才动身,仍然搭车进入郊区,然后,在小路中走着,黑夜走在小路上,分外有一种神秘之感,一路上惹起了不少犬吠声,到了一个旷地,停下来,取出那种喷雾,从头到脚,使劲地喷着,直到喷完了三罐才停手,当我再向前走去时,我已经惹不起犬吠声了。
  我来到了蜂园门口,翻过了那一重篱笆,并没有惊动什么人,轻而易举地穿出了蜂园,不一会,我已经踏上了那条路了。
  我抬头向上看去,那房子的花园中一片黑暗,房子的上下,有灯光透出来,从灯光的透露程度来看,这屋子几乎每一个窗口,都有厚厚的窗帘。
  我心情十分紧张,虽然我已使狗闻不出陌生人的味来,但是狼狗的感觉极其敏锐,只要有一点点声响,就可以发觉有异了。
  我放慢脚步,向前走去,等到来到了离铁门还有十来码的时候,我就听到了门内有一阵狼狗的不安声,传了出来,但是狼狗还没有吠,这显然是那种喷雾的作用了。
  我将脚步放得更慢,又走近了几步之后,我仍然用日间的路线,上了山坡,到了围墙之旁,我细心倾听着墙内的动静,听到狼狗在不断走来走去的声音。
《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