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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窗外有人监视
  我原本不准备理会这件事,但白素可能有某种预感,一定要去扛个电话问清楚,我实在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如此神经过敏。
  但因为白素的坚持,我也只好陪着她去了一趟小镇。
  电话一通,温宝裕就接了,打电话的人虽然是白素,但我们是在小镇邮局一个密封的电话亭中打的,白素按下了电话的一个掣扭,我们两个都可以听到温宝裕的声音。
  我们尚没有说话,温宝裕便说道:“卫斯理,我知道是你,你还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
  我当时只觉得他太可恶,也没有想太多,便道:“废话,你当然知道是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宝裕说:“事情既复杂又奇特,根本就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你还是快点回来吧。”
  我道:“你少装神弄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不说,我就将电话挂上了。”
  他却说:“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有了预知能力,我不光知道你不会,还知道你一定会过问这件事,只是你这人,架子越来越大,好奇心也越来越小,不那么容易相信,要想让你回来,还得费一番周折。”
  我实在是被他的话激怒了,这家伙,仗着与我们的关系好,说话竟如此没大没小起来,什么架子越来越大,好奇心越来越小,这样的话,白素说说倒也无妨,竟然连他也这样说了,岂不是可恶之至?我当即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屁话?你这可恶的家伙,真是越来越混蛋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却自顾自他说:“并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如果你的好奇心还像以前那么强的话,你就一定知道在灵学大会上发生什么事了。不错,照我现在所预知的情形来看,你并不知道那件事,更不知道世界上冒出了一个名叫胜姑的奇人。”
  灵学大会开幕的第二天,我和白素正准备到法国,那天我虽然还曾关心过报纸上有关灵学大会的报道,却并没有见到有关什么胜姑的事,第三天我们便启程来法国,当然不知道那个什么灵学大会上闹出了些什么名堂。白老大的住地是真正的乡村,几乎是与世隔绝,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白老大虽然订了几份报纸,但并非每一家报馆都对灵学大会这种事感兴趣。正因为如此,我们不知道灵学大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他却说他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有了预能力。天下还有比这家伙更可恶的吗?
  我正要斥他几句,白素却说道:“小宝,别闹了,你要知道,这是国际长途,就算我们不在乎这几个钱,但也不能将线路占用太长,或许别人还有比我们更急的事。”
  温宝裕立即叫道:“没有,天下再没有比这件事更急的了,这件事涉及到千万人的身家性命,难道还会有更急更大的事吗?”
  因为我素知温宝裕的为人,知道他是最善夸张的,因此并不是太放在心上,但白素似乎有些不同的想法,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温宝裕道:“不是我不想说清楚,第一,是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一时半刻无法说清楚,第二,我说过我有了预知能力,我预知到世界上将会发生一件大事,而且,这件事好像还会与你们的亲人扯上关系。但是,因为我的道行太浅,我还不能完全知道这件事到底在什么时候发生。我问过胜姑,可是那家伙太可恶,说什么天机不可泄漏,根本就不告诉我。我知道,她早就预知到了那件事了。”
  我实在忍不住道:“你搞什么鬼?又是什么山崩地裂,又是什么与我的亲人有关,你到底想说什么鬼话?”
  温宝裕一听我这样说,便叫了起来:“卫斯理,以前别人说你架子大,十分可恶,我还不同意,甚至还为此差点与别人打架,但是现在,我才算是真正知道,别人的话一点都不假,你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他说他也曾经为了别人说我架子大、为人可恶的事差点与人打架这件事,我当然是知道的,但是,我并不会因他提到了这件事便会原谅他竟敢以如此口气对我说话。这家伙,真正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我对他很好,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说起话来,竟完全没有了尊卑大小之分,别说是他,就是大侦探小郭或者大富豪陶启泉都不敢以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就是白老大想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定然会在心中先想一想。谁又能料到,这家伙竟然会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可真是被他给气了个半死,我相信,当时如果不是通电话,而是面对面谈话的话,我可能一巴掌打上了他的脸。
  白素见我的脸色不对,便连忙对温宝裕说:“行,我们知道了,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赶回来。”说完之后,便将电话挂断了。
  我对白素这一举动非常的不满,不管怎么说,温宝裕打电话要找的人是我,是不是继续与他通话,这个决定权也应该在我这里,可是,她根本就不与我商量,竟自作主张将电话挂断了,甚而更自作主张说我们会很快赶回去。
  这样的事,如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很可能会愤而与之绝交,但做这件事的是白素,而不是普通的别人,我就是想发火,也不知该怎么发,一方面,因为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因为任何事有过争吵,另方面,我也有一种特别的经验,在我和她意见相左的时候,后来的事实往往提供一种非常让人不服气的证明:她是对而我是错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她说道:“我现在。还不想离开这里,这里的风景实在是太美。空气也实在是太新鲜了,我想这对我的健康一定有益。”
  白素冲着我一笑,挽起我的手,然后在我耳边悄悄说道:“要不要我拿镜子出来给你照照?你这张脸,都够格进动物园了。”
  我说我与白素几十年没有红过脸,许多人不相信,也有人说:“卫斯理尽知道往他自己的脸上贴金,他那种丑脾气,谁受得了?那哪里是人的脾气?那简直就是一只火药桶嘛。就算白素的脾气再好,白素是人不是?是人就会受不了卫斯理。”
  这话是对还是错,我也不想加以品评,也不是说他们对我的性格评价不对,但是有一点,面对白素这样的女人,不论是谁,就是有火,还能发出来吗?就像刚才这样,她就那么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就是一座火山可能也早已给她烧灭了。
  但在那时,要说我的火气完全没有了,那也不是事实,我只是不再说话而已。我们走出邮局之后,回到了车上,白素便对我说道:“我还得去打个电话,你先在车上等我一下。”
《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