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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男苦笑:“有什么怪异之处呢?”
如今不见了的那一张X光片,是轻见博士的头部,或者精确一点说,是轻见博士遗体的头部,照说,这张X光片,绝不应有什么怪异之处,原振侠的眉心打着结,铁男苦笑了一下,道:“五朗是被杀的,毫无疑问,凶手是如何下手的?”
原振侠跟着苦笑,道:“你是警务人员,追查凶手,你有你的方法,但是我的方法,和你不同,我要从事件的开始追查!”
铁男显然弄不明白原振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眨着眼,点着了一支烟,放下,又点着另一支,原振侠在这时,按住了他的手,道:“我们刚才的推理,可以成立,也就是说,事情是由那张失踪了的X光片引起的!”
铁男点着头,表示同意,原振侠把声音压得十分低:“肯定了这是导致五朗死亡的原因,就必须追查这张X光片,究竟有什么值得五朗发出惊呼声之处?”
铁男又点着头,原振侠笑了一下,道:“就这像解方程式的步骤一样,先要假设一个未知数,我们的未知数,就是那张头部照片的秘密。”
铁男有点不耐烦:“你说来说去,都没有用,房间已经经过彻底的检查,照片又不是细小到难以寻找的东西,如果在,一定找得到,不在,就一定是凶手带走了!”
原振侠道:“这就是我的论点,照片失踪了,也不会有另外一张照片存底,因为当时拍下那些照片,本来就是仅供参考用的,拍摄了之后,也没有人看过——”他讲到这里,略顿一顿,声音听来变得很神秘:“可是,供拍照的原物还在!”
铁男陡地震动了一下,手指间的香烟,几乎也跌了下来,他盯着原振侠,想在对方那种近乎恶作剧的玩皮神情中,捉摸到他这句话的真正用意,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道:“原物,就是轻见博士的遗体!”
原振侠道:“是,要知道是什么令得五朗突然高叫我的名字,要知道五朗在那张X光片上发现了什么,不必多费脑筋,只要将轻见博士的遗体掘起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铁男已叫了起来:“住口!”铁男甚至不由自主喘气:“住口!”他再一次重复:“你可以回去了,警方自然会作进一步的调查!”
原振侠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到了门口,他才道:“如果你的调查,没有进展,不妨考虑我的提议!”
铁男挥着手,像是再也不愿意见到原振侠,原振侠道:“我的想法,听来很狂野,但却是最实际的!”
铁男转过身去,不再看原振侠一眼,原振侠只也耸了耸肩,离开了警局,他一个人在路边慢慢走着,心中不明白何以铁男不接受他的提议,这是最直接的方法,可以弄明白何以五朗会在看X 光片之际,突然发出惊呼声!
铁男其实何尝不明白那是最直接的方法,但,只是凭着推理,而要将轻见博士这样有地位,受到尊敬的学者的遗体掘出来,这种提议,若是向上级提出来,只怕明天他就会变成交通警察,站在红绿灯下,指点行人怎样过马路了!
所以铁男最自然的反应,便是立即拒绝原振侠的提议,同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性格上的弱点,原振侠若是再说下去,他说不定就会接受,这是他立即将原振侠赶出去的原因。
原振侠走了之后,他坐了下来,思索着五朗的神秘死亡,这是超乎寻常的一种谋杀,从种种迹象看来,几乎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
而且,谋杀的动机是什么呢?铁男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得不到丝毫结论。
原振侠躺在宿舍的房间之中,自从命案发生之后,有不少胆小的同学,都不敢再在宿舍中住,原振侠的那间房间,也始终只有他一个人,他望着原来属于五朗的床铺,心中有说不出来的难过,他自己作了不少设想,想像五朗遇害的情形,结果也不得不同意铁男所下的结论,这几乎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谋杀,五朗的死,一定包含着极大的秘密,而秘密之始,就是那张始终下落不明的X光片。
当晚被铁男赶走之后,接连好几天,每天一定的时候,原振侠总要打电话给铁男,问他调查的进展,最后,提出他的提议,在第十五天晚上,他的提议打动了铁男的心,作为一个警官,铁男知道向上级提出,要公开发掘轻见博士的尸体,是没有希望的,所以,他竟然同意了要和原振侠去私掘轻见博士的尸体。
提议要发掘轻见的尸体是一件事,真正实际要去做,又是另一件事,原振侠得到了铁男的允许之后,心情有说不出的紧张,整个下午,他都在图书馆中查阅有关法律的书,看看私掘尸体,如果东窗事发,会犯什么罪,他发现他自己还好,作为刑警的铁男,如果事情发作,却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原振侠几乎想要放弃了,或者他自己单独去进行,但是反倒是铁男拒绝了他,铁男道:“既然肯定了只有这样做,才能探明事实的真相,那就应该毫不犹豫这样去做!”
原振侠反倒变得无法放弃了,铁男应该准备一切应用工具,因而他们就在今夜,要出发去发掘轻见博士的尸体这一点,原振侠早已怀着这个秘密愿望了,他当时的目的是,想研究一下,何以在多年以前,在缅北的战场上轻见博士会被埋在湿软的泥土中好几个小时而不死,即使是鱼,能用腮在水中获得氧气,也无法在湿土中得到氧气的。
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有着这个秘密愿望,所以才怂恿铁男去掘墓,原振侠自己问着,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出发点就很卑鄙,但是他的答案是否定的,真正是为了查明五朗的死因!
他看了看时间,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推开了床铺,来到五朗的铺前,喃喃说了几句话,希望死后的五朗,会有某种力量,使他能找到死亡的真相,去盗掘坟墓,毕竟是一件充满神秘罪恶感的事,以致一直自认是科学家的原振侠,也要在心灵上获取某种不可测的力量的支持。
然后,他推开了房间,穿过走廊,轻轻打开门,免得惊醒其他人,闪身出了门,奔过了一片空地,迅速地爬上围墙,跳下,在约定的地点等着,他等了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一辆车子驶过来,他奔向前,车子停下,驾车的是铁男。
原振侠上了车,坐在铁男的旁边,两人互望着,却不说话,然后,两人一起开口,道:“如果你想退缩的话——”他们讲到一半,便住了口,两人都劝对方考虑退缩,那就表示他们自己,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
铁男驾着车,那是一辆相当旧的车子,驶行之际,发出残旧机器的声响。
坟地所在,原振侠是知道的,一年之前,当轻见博士落葬之际,原振侠是送殡的学生代表之一,一个月之前,他还曾去墓前献过花。
经过将近三小时的车程,到过坟地,是凌晨三时,他们原来的计划是,一小时的发堀,就可以盗得尸体,将尸体载回去,拍摄X光片,第二天晚上再送回来,只要一切顺利,就不会有人知道,而他们则可以知道轻见头部X光片,究竟有什么地方会令得五朗发出惊呼声。
凌晨三时,在野外的坟场里,寂静无声,气氛说不出的诡异,车子停在距离坟场约有两百公尺处,铁男打开行李箱,取出了一些工具,自嘲似地说:“我并没有偷尸体的经验,你有?”
原振侠苦笑着:“我也没有,只是胡说,早年的医科学生,由于没有足够的尸体供解剖用,他们倒是时时要偷取尸体的!不过……偷的对象,大多数是葬得十分草率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