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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教授继续道:“这一组合,根本一直是在人的身体以外活动,原医生,你学过解剖学,可曾有人在人体中找到过人的记忆、思想?而人有记忆、有思想,这又是不容否认的事!“
原振侠只好挥著手,吕特生的话是合乎逻辑的。问题是他的逻辑,全建立在“假设”上。
吕教授又道:“这种组合,在绝大多数的情形下,都只跟随特定的一个肉体,或者说,只跟特定的一副人脑,发生作用。举个浅显的实例来说,等于一个电台,发出一极特殊波长的无线电波,只有一具收音机可以接收得到,而且这具收音机,是无法仿制的!”
吕教授说到这里,向原振侠望来,原振依又点了点头,他在想:这种说法,黄绢一定十分有兴趣。黄绢和王一恒已经会面了吧?他们会面的情形不知道怎样?当原振侠一想到黄绢的时候,他有点心不在焉,以致没有听到吕教授的几句话,他忙请吕教授重说一遍。
吕教授道:“可是,在非常特殊的情形下,另外有一副人脑,也可以和这组组合发生联系,那么,这组组合,就可以在这个人的身上,发生作用。”
原振侠“啊”地一声,张大了口,道:“灵魂的转移或鬼上身?”温谷高兴地道:“他明白了,关于这方面,还有一个浅显的比喻。”
温谷上校忽然向原振侠指了一指,道:“听说你对音响,相当有兴趣!”
原振侠愕然:“你们的调查工作真是无所不包!”
温谷耸了耸肩,道:“那你一定有录音座?录音座,像是人的身体,而录音带,就是那种组合。放什么录音带进去,就播出什么声音来,录音座并不决定一切,决定的是录音带!人活动的情形,也是一样。决定的,是和人脑组织发生感应的那组组合”“原振侠来回走了几步,道:“这一点,我明白了。”
吕特生道:“好,你明白了。我就可以解释复式组合这回事了。尼格酋长,忽然之间,基于不明的原因,进入了另一空间,在那个空间中,他的思想记忆组合,又和他的肉体分离,灵魂离开了身体之后,又再回到我们的空间来,那可以说是迷了路,而那组迷路的组合,和徐玉音的脑部,发生了感应!”
吕特生在讲了这番话之后,顿了一顿,又强调地道:“整个事件,就是这样。所以当日,陈维如对我一讲,我就通知温谷上校,说我已找到尼格酋长了!”
原振侠的脑中,紊乱得可以,吕特生的话,其实已经说得再明白也没有了,但是,他却实在无法一下子就接受过来。
他举起手来,道:“等一等,等一等!”
他怕吕特生再一口气说下去,他更消化不了。然后,他把吕特生的话想了一遍,整理了一下,道:“我有三个问题!”
吕特生和温谷,一起作了一个“请问”的手势。
原振侠一口气地道:“一、是不是尼格酋长已经死了?二、徐玉音原来的灵魂呢?三、如今,尼格酋长的灵魂──那种组合,又到哪里去了?”
吕教授苦笑了几下,道:“你这三个问题,我真的无法全部回答。尼格酋长的灵魂分离,是发生在另一个空间中的事。我们对于那另一个空间,一无所知,自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原振侠道:“如果是发生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呢?情形怎么样?”
吕特生十分小心地回答道:“首先,是次序的问题,绝大多数的情形下,都是人死了,灵魂离体,而不是灵魂离体之后人死。当然也有例外,中国古代的小说笔记之中,就有很多关于『离魂』的记载,离魂之后,人也可以不会死亡的。”
原振侠想不到吕教授会引用古代的传说,他吸了一口气,道:“对,古代的笔记,有关离魂的,大都是美丽凄幻的爱情故事──主角之一,太思念他的爱人,以致魂魄离开了躯体,去到他爱人的身边。”
原振侠在这样说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黄绢,也自然而然长叹了一声。
温谷和吕特生显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为什么在烦恼。吕特生继续道:“你第二个问题,我的解释是,在开始的时候,尼格酋长的灵魂,只不过是对徐玉音的脑部进行干扰,在干扰的过程中,徐玉音的那种组合弱,尼格酋长的强烈,结果,就由尼格酋长的灵魂,全部占据了徐玉音的脑部!”
原振侠失声道:“照这样说,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徐玉音早已死了!”
温谷立时向原振侠望来,缓缓地道:“据我所知,没有一个法庭会接纳这种辩护的,何况就算这种说法成立,杀了尼格酋长,一样是杀人!”
原振快的神情极其苦涩,道:“作为一个不幸的丈夫,陈维如是早已知道的,他一再说:『她已不是她!』陈维如是早已知道的!”
这时侯,原振侠是无论如何不应该发笑的,可是他却有了强烈想笑的感觉,虽然他发出的笑声,结果是如此之乾涩。他道:“想想看,陈维如的妻子,是一个阿拉伯酋长,而那个阿拉伯人,却可以随便欣赏抚摸他妻子的胴体,换了任何人,也会杀人的!”
吕特生把他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了一会,才又睁了开来,他显然不愿讨论陈维如那种可怕的处境,他道:“第三个问题是:我不知道。尼格酋长的灵魂,可能又遇上了第二个会对他发生感应的身体,可能回到那另一个空间去了,也可能仍然在我们这个空间之中,漫无目的地飘荡。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原振侠半晌不语,温谷上校道:“原医生,这样的剖析,你满意了吧?”
原振侠道:“我们的假设,只不过是假设,陈维如说,徐玉音每天都用阿拉伯文字在写一些什么,他已取了全部她写的东西。照你们的假设,这应该全是尼格酋长写下来的东西?“
温谷道:“可以这样说!”
原振侠道:“那我们就来看看他写些什么,岂不是可以得到进一步的证明?”
吕教授道:“当然,我们来机场找你的目的,正是如此,但是我们必须先使你对发生的事,有一个概念,才能作进一步的了解!”
原振侠提起那只化妆箱来,温谷上校的职业,使他必须是一个开锁专家,弄开一只普通化妆箱的锁,对他来说,实在容易不过。化妆箱打开,先取出了一大叠报纸和杂志,全是有关尼格酋长的报导。然后,便是用各种各样纸张写成的记录。
记录全是用阿拉伯文写的,三个人苦笑,他们全不懂阿拉伯文字。原振侠道:“这件事,必须让黄绢知道,她一定看得懂,而且,她是代表阿拉伯国家,来寻找尼格酋长的!”
温谷上校并没有表示异议,只是喃喃地道:“我怀疑她如何向那些只知道石油可以换美金的阿拉伯国家领袖去解释尼格酋长的失踪!”
原振侠道:“那是她的问题,我们是不是去找她?两位也可以和陈维如作造一步的详谈。”
吕特生和温谷都没有意见,原振侠将一切仍旧放进化妆箱,仍然由他提著,一起离开了吕特生的住所,直趋那个领事馆。
他们到了领事馆,试图和黄绢联络时,得到的答案是意料之中的:“黄部长正和王一恒先生在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