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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维如的神情,一直十分沮丧、惘然,像是失魂落魄一样。可是这时,他陡然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道:“我不到巴西去!”
各人都怔了一怔,黄绢道:“陈先生,除了巴西之外,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陈维如的神态更镇定,显见得他的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一字一顿,道:“我有我的地方去,玉音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去找她!”
这本来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出自一个对妻子感情深厚的丈夫之口,更不足为怪。可是这种话,竟出自陈维如之口,却人人为之一震!
谁都知道,徐玉音已经死了!那么,陈维如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原振侠首先叫道:“维如──”
可是他还未曾来得及讲下去,陈维如已经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他像是在演讲一样地站著,道:“各位,本来,我对于灵魂,一无认识,也根本不认为人有灵魂,是一种什么另外存在的组合,可是发生在玉音身上的事,除了确定灵魂确然存在之外,似乎无法作别的解释!”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他的神情是那样认真,以致令得人人心中,都不由自主,感到一股寒意。自然,也由于各人都料到了他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之故。陈维如继续道:“你们又推测尼格死了,灵魂害了玉音,这说明,如果我要找玉音的话,我的身体是找不到她的了,唯有──”
他讲到这里,陡地住了口,而且“嗖”地一声,吸进了一口气。然后,他陡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所以,我不要到巴西去,玉音在巴西么?当然不会,我要到她的地方去!”
这时,人人都屏住了气息,说不出话来。陈维如却越说越是坚决,道:“玉音被尼格切断了……那极联系,我要自己切断那种联系,只有那样,才能使我再找到玉音,黄小姐,你说是不是?”
他说著,忽然问了黄绢一句,黄绢正因为陈维如的话,而感到震撼,陈维如忽然向她发问,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陡地怔了一怔。
就在黄绢一呆之间,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陈维如站起来讲话,大家都在注意他的话,没有注意到他站立的位置在移动,更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移到了黄绢的身边。
黄绢这时,穿的是一套军服,腰际,挂著手抢,这样的打扮,正是卡尔斯将军最喜欢的装束,黄绢在这种装束下,看来倒也英姿勃发。陈维如在这时,就在黄绢一呆之间,突然极用力地一下子撞向她!
陈维如的那一撞,令得黄绢的身子,一下子向身旁的沙发跌去,而陈维如的动作,快疾无比,在其余几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擦,他已经扑过去,扑在黄绢的身上!
平时看来文质彬彬的陈维如,这时的动作,却又快又有力,他方一扑向黄绢,手一伸,已将黄绢腰际所佩的那柄手枪,拔在手中。
那是一柄威力十分强大的军用手枪。对于枪械稍有常识的人,都可以知道,这种手枪如果在近距离发射,子弹射进人体的后果是如何可怕。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陈维如握枪的手势,极其笨拙,那可能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握了这样的武器在手,但是这并不能令得紧张的气氛减轻,因为他至少懂得把手指扣在枪的扳机上。那大约只要二十克的重量,就可以使子弹呼啸而出!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当他站起来之际,他有点决不定枪口应该向什么地方,所以手枪在他的手中摇幌著。当枪口无意中指向原振侠时,原振侠不由自主,“嗖”地吸了一口凉气。
陈维如终于站直了身子,他喘著气,说道:“你们不要阻止我!”
黄绢神情惊怒,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她陡地挥了一下手,想说什么,但是却又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谁都看得出,还是不要激怒陈维如的好。
陈维如的手发著抖,他握著手枪的手,指节在泛白,可知他是如何出力,心情是如何紧张。
除了喘息声之外,房间中几乎没有任何声响,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原振侠,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来不发颤,道:“维如,没有用的!”
陈维如陡然转头,向他望来,道:“怎么没有用?你们不是已经肯定……有灵魂么?为什么会没有用?”
原振侠在说了一句话之后,已经镇定了许多,他道:“可是,你根本不知道灵魂是存在于一个什么样的空间之中,你怎么能找到玉音?”
陈维如怔了一怔,但是随却有点神经质笑了起来,道:“那总比到巴西去好!”
他说著,陡地一停,然后,目光射回吕特生和温谷,陈维如这时的这种目光,令得吕特生和温谷两人,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陈维如的声音,听来很尖利刺耳,道:“你们是灵学家,我舍弃了身体,我会尽量和你们接触!”
吕特主和温谷两人,这时的心理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从事灵学研究多年,从来也没有遇上过一个人,为了切断自己肉体和灵魂之间的联系而采取过行动。这种行动,对灵学家来说,实在是极大的诱惑,可是他们又实在没有理由去鼓励这种行动。
一时之间,他们两人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而陈维如的主意,看来更坚定了,他已经回过手枪来,使枪口对准了他自己的太阳穴。
黄绢发出了一下低呼声,倏地转过头去,原振侠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向陈维如扑了过去。可是原振侠的动作再快,也及不上陈维如手指的略略一扳。陈维如先是现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容来,他那种笑容才一现出,枪声就响了。枪声是这样震耳,令得在向前扑去的原振侠眼前一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