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白恩攀上游艇之际,已经尽他可能地大声叫了起来:“温谷,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本来已很静的游艇上,因为他的叫嚷而起了一阵骚动。
在游艇上,到处都有灯光亮起来,有人走出来。只有主舱中,还是黑沉沉的。
在主舱柔软的大圆床上,黄绢和原振侠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原振侠略动了一下,耳际就响起了黄绢柔腻的声音:“他来找温谷,没我们的事,我们的事是──”
黄绢并没有再说下去,她和原振侠,用行动来表示他们之间的事是什么。外面还有一些声音传来,可是原振侠完全听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除了紧贴着他的黄绢之外,他几乎已失去了对外界一切事物的反应,而他更有如同坠入幻境的感觉。
外面的声音好象渐渐静了下来,原振侠也不去留意。这时对原振侠来说,黄绢细细的喘息声,比天崩地裂的八级地震,更能令他感到震栗!
白恩上船之后,由水手带着他,到了温谷和李邦殊所在的那个船舱之中。白恩几乎是直冲进去的,温谷和李邦殊都以厌恶的神气望着他。
白恩喘着气,挥着手,讲不出话来。温谷轻轻一推他,就推得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温谷道:“我正在向李先生讲那几件失踪案!”
白恩挥着手:“那不算什么!”
李邦殊“哦”地一声:“又有了新的,人突然消失的事情?”
白恩虽然在极度的慌乱之中,但是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警务人员,他立时听出,李邦殊的用词十分不寻常,他不用“失踪”,而用了“消失”。
白恩又大口喘了几口气:“不是,那……只手的父母,不,我的意思是,那失踪男孩的父母,突然死在殓房的冷藏库之中!”
温谷的反应十分正常:“受不了刺激,心脏病猝发?”
白恩叹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必气急败坏到这里来了。他有气无力地道:“不,是被人扼死的,喉骨都破裂了!”
温谷和李邦殊都震动了一下,李邦殊的震动更甚,他张大了口,想讲什么,但是又没有出声。温谷的惊讶,则来自他多年来接触怪异事件的经历。
温谷递了一杯酒给白恩,白恩一口喝干,才把发生在殓房中的事,讲了一遍。
温谷和李邦殊两人都不出声,李邦殊把毯子紧裹着身子。白恩喘着气:“我知道那职员想说什么,可是太荒诞了,我不准他说出来!”
温谷的神态,看来十分小心翼翼,试探着道:“那职员是想说……想说……”
他重复了好几次,可是,却也没有能把话讲完。李邦殊在这时,突然插了一句口:“他想说,那一对夫妇,是被那只手扼死的!”
虽然温谷和白恩,早已在心中不止一次地想到过这句话,但是听得有人讲出了这样的话来,还是感到一股异样的寒意!
那只手扼死了人!那职员在冲进冷藏库之际,甚至看到了那只手在动!但是,一只手扼死了两个人,这无论如何是不可想象的事!虽然在恐怖电影中,一直有“手来复仇”这样的场面──一只手在弹琴,把人引来,然后就是一只手,扼死了要杀的人,但是那终究只是电影中的情节。何况,如今两个死者,是那只手的父母!
温谷和白恩不由自主摇着头。李邦殊在这时,反倒镇定了下来,看他的情形,像是他对自己所说的话,胸有成竹。他先喝了一杯酒,然后来回踱步,过了一两分钟,他才以十分严肃的神情道:“警官,有一些十分奇异的事发生着,我可以肯定,这些奇事之间,是有联系的。”
温谷和白恩皱着眉,一时之间,都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李邦殊也看出了两人脸上疑惑的神情,他叹了一声,道:“其中详细的情形如何,我还不十分清楚,要等我的朋友来了,再作进一步研究。但现在,我提议别再让任何人碰到那只手──”
当他讲到这里之际,他顿了一顿,才又道:“它们要使我们知道,它们并不是说说就算的。”
这是温谷第二次听到李邦殊使用“它们”这个代名词了,那听来十分刺耳,温谷立时向李邦殊望过去,李邦殊却逃开了他的目光。白恩直截地问:“它们?它们是谁?”
李邦殊没有回答,抬起头来,望着舱顶,不再言语。白恩苦笑了一下,他并不十分在意李邦殊的话,李邦殊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有成就的深海科学家,温谷才是他心中可以解决疑难的人。
他语音干涩:“这件事,温谷,你有什么意见?”
温谷的神情苦涩:“一连串不可解释的事,又多了一件。在公事上,可以作为疑凶逃逸来处理──”
白恩飕地吸了一口气:“可是,谁都知道,根本就是没有凶手!”
温谷苦笑着:“当然是有的,暂时找不出来。别去胡思乱想,世界上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谋杀案,是找不到凶手的!”
白恩十分失望,他想不到温谷会用这样的话来搪塞他,他怔怔地望着温谷,温谷勉强笑了一下:“有很多事,可以作私人的研究,但无法列入官方的纪录。所以我现在的身分比你适合,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合乎规格的报告吧!”
白恩贬着眼,不知道温谷何以忽然对他那么冷淡,可是看起来,这个红头发的小个子已经下定了决心,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他只好哼了一声,老大不愿意地站了起来:“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温谷没有说什么,李邦殊摇头道:“不,谢谢你,你来告诉我们这件事,使我──”
他讲到这里,温谷突然走了过来,横在李邦殊和白恩两人之间,打断了李邦殊的话头。白恩感到温谷的行动是故意的,但由于他自己心神不定,所以他也没有深究下去,转过身,垂头丧气地向外走去,琢磨着如何拟写那一对中年夫妇突然死亡的报告。
白恩离去的快艇声越来越远,温谷才缓缓转过身,直视着李邦殊。李邦殊把舱窗的帘子拉开了些,望着窗外,从他那边的窗口望出去,是一片漆黑的海。
过了好久,温谷才缓慢而坚决地道:“李博士,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是不是?”
李邦殊并没有回答,只是神态十分疲倦地用手在脸上抚摸着。温谷又道:“李博士,就算那位苏先生来了,我想,我所能给你的帮助,不会少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