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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绢闷哼了一声:“只有笨人,才会认为自己拥有太多,聪明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原振侠在心中又叹了几口气,他竭力遏制着自己心头的厌恶感:“你不是为自己要那张椅子,是为那个畸人!”
  黄绢“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我喜欢你嫉妒,但那不是君子的行径!”
  原振侠陡然转过身来,盯着黄绢。黄绢昂然站着,神态十分高贵优雅,那是足以令得任何男人都会为之气窒的一个美女。
  原振侠望着她,或许是由于她面对着那件黄金战袍的缘故,在她本来澄澈明亮的双眼之中,闪耀着一片异样的金光。
  原振侠忙移动了一下脚步,黄绢跟着他,半转了身过来。她双眼之中的那种金光消失了,但是原振侠的心中却更失望,甚至有一阵无可避免的刺痛──他在黄绢的双眼之中,接触不到美丽,所看到的,只是追求权力的一种贪欲。这种贪欲,令她美丽的双眼,看起来,甚至是一片浑浊,无法凝视。
  原振侠偏过头去,黄绢笑了一下:“根据你和南越的几次接触,你能不能判断,那张椅子,是不是在他手里?他藏在什么地方?”
  南越把那张椅子藏在什么地方,原振侠自然不知道。而黄绢居然连那张椅子是不是在南越那里,都无法知道,原振侠感到十分诧异。
  他倒是可以肯定椅子在南越手上,因为南越曾以为他拥有椅子的资料,而来找过他。
  原振侠几乎要把南越来找他的那件事说出来了,可是他还没有开口,黄绢已经道:“如果椅子在他那里,我叫人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说你有那椅子的资料,他应该来找你的!”
  原振侠心中又感到了一下刺痛──又是狡狯的手段,实在太多权术,太多狡狯了!
  也就在那一剎间,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用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的,自然而然的口吻回答:“没有,他没有来找我,我想那张椅子,根本不在他那里!”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非但没有因为说谎而脸红,而且还直视着黄绢。
  原振侠并不是擅长于说谎的人,但这时候,他却欺骗了黄绢,欺骗了他内心深处深爱着的黄绢。
  原振侠当时只想到了一点:黄绢是为卡尔斯将军在寻找那张椅子的,他不能让这个畸形的狂人,有无限制扩展权力的力量!
  本来,原振侠绝不相信一张椅子会有这种神奇的力量。他也奇怪,何以像黄绢这样的聪明人,竟会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但是,他到了这座陵墓之中之后,心中自然而然,受了古代宏伟建筑的影响,而且,那块大石还有那么奇异的现象显示出来。环境有时会给人心理一种压力,使人趋向神秘,人进了宏伟的庙宇或教堂之中,特别容易倾心宗教,就是这个原因。
  原振侠对那张椅子的一切,可以说仍然一无所知,但是他想到的是,不能让黄绢得到那张椅子!他没有力量把黄绢从追求权力的深渊之中拉出来,至少也不能把她更推下去!
  就是因为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他才决定,不把南越来找过他的事告诉黄绢。
  黄绢现出失望而焦急的神情来,来回踱了几步:“那么,这张椅子上哪儿去了?”
  原振侠装成不经意:“谁知道,或许是和那所大宅中的废物垃圾,一起拋掉了!”
  黄绢像是被人重重踩了一脚一样,愤怒地叫了起来:“不会,绝不会!南越这个古董商人,应该知道那张椅子的价值!”
  原振侠冷笑一下:“不一定,就算知道了,他如果不想做君主,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黄绢似怒非怒地望着原振侠,忽然道:“我们出去走走?这里充满了古代的神秘,是散步的好地方!”
  原振侠低下头:“如果可以远离那些士兵,的确是好。”
  黄绢发出一阵动听的笑声,向外走去。原振侠望着她款摆的细腰,飞扬的长发,身不由主地跟在她的后面。
  一离开了陵墓,黄绢便登上了一辆吉普车,原振侠坐在她的身边,车子向前疾驶而出。
  这时,正是日落时分,残阳如血,天际一大片血红的晚霞。极目望去,黄土平原延绵伸展着,一直和天际的边缘相连。
  原振侠在车子一停下之后,立时跳了下来,俯身拾了一把泥土,又让泥土自他的指缝之中滑落下来。
  这一大片黄土平原,曾经孕育了人类古代文明,是极度辉煌的人类文明的发源地。
  黄绢默默地走过来,靠在他的身边。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拂在原振侠的脸上,原振侠也不躲避。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当天际的晚霞,转成了一种看来凄艳莫名的深紫色时,两人谁也不开口。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黄绢才幽幽地叹了一声:“我以为你很了解我,原来我错了!”
  原振侠声音干涩:“对也好,错也好,有什么改变?有什么不同?”
  黄绢踢着泥块:“对,不会有什么不同。”
  然后,两人又静了下来,眼看着上弦月在天际显现出来。
  这时,原振侠的心头一片茫然。他不知道黄绢这时在想什么,但至少可以知道,黄绢也极其享受这种宁静的相聚。
  他和黄绢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之极了。黄绢是这样手握大权的一个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身分截然不同,本来是绝无可能出现像如今这样的场面的,可是居然出现了!
  是不是最主要的是,他是男人,黄绢是女人?还是黄绢的内心深处,对他还是有着爱意?
  当原振侠想到了这一点时,他几乎忍不住,要在黄绢的耳际轻轻地问:“你是不是爱我?”
  不过,他当然没有问出口。他不再是初恋的中学生了,他知道,问了之后,不会有任何结果。
  黄绢挺了挺身子,向前慢慢地走着,原振侠跟在她的身边。黄绢在走出了不远之后,才低声道:“你不觉得这个古代的陵墓,充满了神秘?”
  原振侠点头:“是的,据汉烈米说,找不到任何有关陵墓建造的资料。”
  黄绢道:“是啊,这样大规模的工程,绝不是三年五载可以造得起来的,也绝不能秘密进行,何以竟然会没有记载?”
  原振侠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道:“当皇帝不想让一件事,在历史上留下记载之际,他有许多方法可以达到目的。最简单的办法是,把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都杀掉!”
《灵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