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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说着,一面手足无措地等着原振侠的回答。
原振侠正色道:“阿财,我们是朋友,我告诉你,你要听我劝,再也别将那女孩子放在心上。”
阿财大是不服:“为什么?”
原振侠一挥手:“这女孩子身份已经弄明白了,她的监护人是出名的大富豪。”
阿财一点也不气馁:“我也有钱!”
原振侠真恨不得打阿财一个耳光:“你那点钱算什么,别说是你,就算鲁大发不是现在这样,再拍一百年电影,赚的钱还不够人家一条毛!”
阿财眨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着:“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是说她有钱,会看不起我,我看那也不见得。”
原振侠真拿他没办法,阿财反倒打蛇随棍上,别看他平时有点呆头呆脑,这时一点也不笨,他道:“你知道她的身份?一定知道她住在哪里的了,求求你告诉我,我找到她门口去等她。”
原振侠用力摇头:“我不会帮你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我要上班去了。”
原振侠疾言厉色的拒绝,并没有使阿财气馁,他反倒提高了声音:“我知道,大家都是男人,我知道,那天在电梯中,你和我一起看到她的,你自己也喜欢,迷上了她,所以不让我去找她!”
原振侠气得几乎要昏过去,他也不想和阿财这种浑人争辨,转身走向医院,一面道:“是,给你猜对了,所以你没有希望。”
阿财又在他身后叫了些什么,原振侠并没有注意,而当他走上石阶之际,他陡然怔了一怔,他感到自己,自然而然,满脑子都是那天在电梯中看到的情形。
那少女如此美丽诱人的胸脯,他在看到过之后,自然印象相当深,可是几天来,从来也没有现在这样,感到一看之间的印象,竟然具有如此的震撼力!
他简直无法抑制自己去想当时的情景,而且对于自己当时和那少女隔得如此之近,竟然只是盯着她看而没有什么行动,感到了极度的后悔,那种悔意,甚至令得他喉头发干,手儿发抖。
原振侠实在无法解释何以自己的意念,竟会变得如许不能控制,他急急走进医院,迎面而来的人,都以十分讶异的目光看着他,有几个问他:“原医生,你不舒服?”
原振侠没有回答,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他喝了一大杯水,可是那种意念,越来越汹涌,令得他无法静下来。
另一方面,他还十分清醒:“不可能的,那少女,玛仙,根本像是鬼怪一样,想她干什么?”
然而,他越是叫自己不要想,想念的程度却越来越甚,他强迫自己,把意念集中在她鬼怪一样可怕的脸面上,可是却一点也不成功,反倒更加在脑海之中,翻腾着她美丽身体的每个细节。
那少女美丽的身体的其他部分,当时在电梯中的一看之间,原振侠几乎没有加以任何注意,在当时的情景之下,任何男士的视线,自然而然,会集中在她诱人的胸脯上!
可是这时,原振侠却想起了她别的部分来,她的手,手指修长,手背上的肌肤和她的手指义叉着紧握着……
还有她的小臂,浑圆的,有着近乎透明的细汗毛的小臂,叫人联想到她整个玉雕一样的手臂和肩头……
原振侠不由自主,气息急促了起来,他坐立不安,无目的地来回走着。
当他翻开一本医学书籍之际,在他眼前浮现出来的,竟然是那少女的细腰,和她腹际若隐若现的神秘而诱人的脐孔。
他用力拍着自己的头,感到了一股异样的冲动,而在这种冲动之下,他又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有一股恐惧的寒,自他心底深处升起。
他知道自己突然之间,对她的这种思念,是不可理喻的!
他甚至想到,一定不是自己要这样想她,而是有某种力量要他这样想。
这某种力量是什么力量呢?是巫术的力量?如果巫术的力量竟然能够这样控制人的意念的话,这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事。
所以,他立即摒弃了这个想法——那时他的思绪真是混乱之极,他立即又想:“不,不是由于什么外来的力量的影响,是我自己去想她,她的身体那样迷人,想念她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原振侠不由自主地苦笑起来,正常?现在他多少有点明白桑雅和阿财的心态了,因为他自己现在不正和他们一样么?
他吞着口水,真的感到了着迷,他毫无目的的,步子越来越快,陡然在门口站定,为自己突然而起的一个念头而心头狂跳。
他是知道玛仙的住址:夕阳大道三十三号,那是桑雅费尽心机打探出来之后告诉他的,驾车前去,至多一小时,与其在这里想得唇干舌燥,何不立即按地址前往,去找他,去拥抱那使人迷恋的身体?
这个念头才一闪起,就令得他心头狂跳,接着,立即付诸实行的冲动,便如潮水一样,不可遏止,他陡地转向门口,用力拉开门,已准备一步跨了出去,在他才一打开门时,他就看到有一个人当门而立,他几乎连想也未想,反手一推,准备将来人推开去。
可是他的手才一伸出动,就被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原振侠呆了一呆,转头向那人望去,首先接触到的,是一双深沉无比、闪耀着难以形容的柔媚的光彩的眼睛,原振侠陡地一怔,他看清楚了,握住了他的手的,是一个出色的美女,纤细而坚强,尖削的下颏使她看来美得极其古典,忽闪的大眼睛中有着固执的迷茫,那种叫人自心底感到醉意的眼神,当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可以说,世上只有一个人有,海棠!
在他办公室之外,正是海棠。
海棠望着原振侠,神情十分惊讶:“你怎么啦?”
原振侠不由自主地喘着气:“我怎么啦?”
海棠道:“如果有镜子的话,你就可以知道你自己怎么了。”
原振侠心中陡然一凛,刚才自己想的是什么,准备去做什么,又一起涌上心头,要不是海棠突然出现在门口,他这时怕已上了车子了。
原振侠在刹那间,有十分疲倦的感觉,像是整个人才挣扎着从一个有浓稠泥浆的泥沼之中出来一样,他不由自主伸手抹了一下,却抹了一手汗,这更令他吃了一惊。
海棠一直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他,原振侠可以感到她的眼光之中,有着深切的关怀,但是他又不愿接受这样的关怀,所以他有点偏执地转过头去,避免和海棠的眼光相接触。
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感到海棠在心中发出幽幽的叹息声,实际上,海棠并没有发出任何叹息声出来,只是故意用轻松的语调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原振侠有点像机械人一样回答:“请进来,请坐。”
他退回办公室,海棠跟着进来,原振侠在坐了下来之后,感到自己镇定了许多,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恶梦一样。
而他又隐隐感到,那不是平常的恶梦,平常的恶梦,醒了就没事了,而这个恶梦,只怕会不断持续下去,这是令得他涔涔汗下的主要原因。他又抹了抹汗,才问:“我刚才看来,是……什么样子?”
海棠浅浅一笑——原振侠常说,海棠的这种笑容,有着典型的对世界上一切事情的嘲讽,简直是叫人无可捉摸的,而当她在这样笑的时候,她的神态,又是如此柔媚可人,她道:“你刚才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邪术迷住了一样。”
原振侠陡然震动了一下,他知道,海棠对于刚才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她竟然用了这样的形容词,可知道自己刚才推门出去的时候,神情是何等可怕!
他思绪极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