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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旁一直不出声,只是微笑的青年,显得很有书卷气,虽瘦而十分精神。那是屋主人温宝裕的朋友,昆虫学家胡说。
(他名字的“说”字,念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的“说”。)
(至于一个少年人,怎么会拥有那么宏伟的大屋子,那是另一个著名的故事。)
胡说相当沉默,但绝非无趣,在适当的时候,他会说适当的话。在玛仙感叹青春不再,良辰美景又希望快点长大时,他就说:“时间是绝不受任何力量控制的,它一直在过去,那是宇宙的规律。在看不见、捉摸不到的时间逝去中,生命产生、消逝,循环不息。”
本来气氛相当轻松,忽然胡说讲了听来十分深奥的一番话,一时之间,大家未免有点不能适应,只有一位先生轻轻鼓了几下掌。
那位先生,不必介绍了。就是他一站起来,人人都知道他是什么人的那位,所以就称之为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的精采传奇,说起来要比这个故事多一百倍,自然也不必说。很遗憾的是,比那位先生更精采的,他的夫人,并没有参加这次的聚会。必要说明的是,聚会可算是为原振侠而举行的,李加参加,只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原振侠医生近日来,十分闷闷不乐。他最近曾到过纽西兰,在那边,遭遇到了一些十分奇特的事,也有十分可怖的经历。那种经历,几乎到了他精神所能负担的极限。
所以,说他“闷闷不乐”,那是别人的看法。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处于接近崩溃的边绿,危险之极!
令那种危险的程度更加严重的是,他不愿意向他人去求助,即使是他最尊敬的那位先生。本来,他准备把经过,和那位先生好好谈一谈的,可是多半是由于震撼太大,令他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再把经过对另一个人说起,所以他也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使事情变得更严重,他甚至在入睡之前吞服镇静剂,但是仍然一整晚被各种各样的恶梦所纠缠。等到醒来时,床单上甚至出现清晰的、被汗水所湿的印子!
整整一个星期,情形都没有改善,医院上下,都提议他搬到病房来休息,可是原振侠却坚决拒绝。但事实上他已完全无法工作,所以在家里休息。
那一天早上,他由于酒和镇静剂的影响,虽然醒了过来,可是头又昏又胀。
平时,他十分喜欢早晨的阳光。但这时,自窗帘隙缝中透进来的阳光,却使他感到极大的困扰,令他不但转过头去背对着光,而且,还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候,他感到他耳际响起了一个声音……有别于听到,只是感觉到。
正常时,人能听到声音,是由于音波传入外耳,振动鼓膜,再通过中耳振动听小骨,引起耳蜗内听觉细胞的运作,唤起听觉神经传入大脑皮层的听觉区,才产生听觉。
可是,这时原振侠感到有声音,显然完全不照正常的情形进行,他是直接感觉到。那是某种力量,直接作用于他大脑皮层听觉区的结果。
原振侠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经验,他甚至一下子就可以知道,声音来自什么人,来自什么力量。
那是玛仙的声音,使他能直接感到声音的力量,是玛仙的巫术力量……
玛仙先是叹了一声:“早几天就感觉到你的情形极坏,但是想不到,竟坏到了这种程度……”
原振侠忙回答:“你在哪里?我非常需要见你!”
玛仙的回答是:“当然就在附近,不然怎能这样传递信息!”
原振侠陡然坐了起来,睁大双眼,他不但想,而真的叫了起来:“快来,快来!请尽快来……”
他才叫了一遍,门铃已然响起。原振侠发出了一下叫唤,一跃而起,冲向门口,把门打开。
随着一股寒风卷进门来的是玛仙。
玛仙一进来,就反手把门关上,侧着头,打量着原振侠。
阳光在透过了窗帘之后,显得有点朦胧,看起来,玛仙的美丽,也就更迷幻而不真实,有点虚无飘渺的味道。
她美艳无比的脸庞,有一半被黑发遮着,在发脚上,还怪里怪气地挂着一只闪亮的金环,不知道纯粹是装饰,还是有巫术的作用。她深邃而具有魔幻神釆的眼睛,注视着原振侠,令他感到了一阵昏眩。
原振侠不由自主伸出手来,不知道是想去碰一碰她,肯定她是真实的存在,不是一个幻影,还是想扶住什么,不让自己跌倒。玛仙则已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身体一有了接触,原振侠立时感到,有一股力量传进自己的体内……更确切地说,是他陡然产生了一股信心,使得他振作了起来。
原振侠绝不怀疑,那是玛仙在施展巫术的力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然可以感到自己的精神奕奕:“玛仙,多谢你给我力量……”
玛仙迷人地笑:“力量本来就在你体内,是你自己要放弃它……”
原振侠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更觉得神清气爽。他把玛仙拉向怀中,轻轻拥抱了她一下,玛仙却不想就此分开,仍然偎在他的身上。
玛仙并没有开口,原振侠完全可以肯定这一点,但是他又再次感到,玛仙正用她的全部感情在关切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使你恐惧到了,像一个突然失去了父母的小孩一样?”
原振侠又紧搂了玛仙一下:“是应该把我……的一段经历说出来……让大家判断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玛仙扬起脸来,温柔地笑:“那位先生?”
原振侠吁了一口气。他早就想去见那位先生,但由于不知自己该如何说起才好,所以才犹豫不决。这时,他自然而然点头。
玛仙又道:“自然,还要有他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