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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双眼睁开一道缝来的时候,他的确看到了东西,虽然十分模糊,但还是看到了东西。而令他陡然之间,直接地想到他所看到的东西是幻像,是由于他看到的东西,实在太怪异了!
他看到的是一只钟。
一只钟,那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除非是未曾开化的土人,不然,每一个人,每一天,不知道有多少次看到钟的机会,谁也不会因为看到一只钟,而认为自己是看到了幻像。
钟有很多种不同的形式,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设计,罗开这时所看到的钟,是用数字来表示时间的那种。那种钟比较新,可是也没有什么特别会令人震惊的地方。而罗开之所以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像,是因为他看出去,钟,是活的!
钟是活的!这是一种直觉,在语法上看起来,含义十分模糊,什么叫钟是活的呢?罗开看出去,钟在动,所有的钟,只要在走动,总有一部分是在动的,但罗开所看到的,却不是普通的动作,他看到的,是一个活的钟,有数字在跳动,他可以肯定,数字是显示着年、月、日、时、分、秒。钟的形状,十分难以形容——对了,令得他有了“钟是活的”这种感觉的原因,就是由于钟的形状,那是不规则的,在不断变换着的一种形状,就像是在高倍数的电子显微镜之下,观看变形虫一样!
这样的形容,比较确切了一些,他所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变形虫”——那给人以极度的“活”的感觉,而在那活的东西上,有着闪耀的数字,一只活的钟!
当罗开陡然闭上眼睛之际,他脑部的活动功能,至少已恢复了三分之一,所以他能想:活的钟,这是什么?当他又闭上眼的时候,他还是听到那种“滴答”的声响,他立时又想到,只有老式的钟,才会发出这种声响来,用数字来显示时间的钟,是不会有这样声响发出来的,可是那钟声却又那么清晰。
他在想了片刻之后,觉得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皮了,他又小心地把眼张开一道缝,首先看到的是宝娥。一看到了宝娥,他又联想到了许多事,脑部活动功能恢复得更多,而接下来他所看到的情形,却令得他在不由自主之间,张大了口!那是由于他心中实在大惊讶的原故。
他又看到了那“活的钟”!那钟竟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不断在动着,变形的身体,有时可以伸出相当长的突出部份来,就像是章鱼的触须一样,而在这种变形的“身体”上,数字仍然在跳动着,一秒一秒地跳着!这只钟,非但“身形”在变形,发出声响,悬浮在半空中,而且还在飘来飘去,像一个鬼一样,那种现象,真是奇特无比,罗开这时,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像,而是一只像鬼一样的钟,这真是全然无从想象的事!
罗开盯着那只钟看着,看到宝娥一直面对着那只在半空中飘浮不定的钟,在说着:“不过,我要求一点,这个人在经过了手术之后,我要求他归我指挥!”
当宝娥这样说的时候,她伸出了一只手指来,那是她右手的食指。罗开知道她右手食指经过了手术,有着极精微的发射信号的装置,他也记起了许多事,知道这一节食指的功能,还不止发射信号,至少还可以有一枚尖针,陡然伸出来,而针上是有着极强烈的麻醉剂的!这时,她扬起手指来的意思,当然是要她有来指挥罗开——用她手指中发出来的信号指挥!罗开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他并不是因为自己要变成由宝娥指挥的活机械人而害怕,他这时害怕的是,宝娥对那只“钟”在讲话,那只“钟”看来又是活的,那么,这“钟”是什么?是一个生物?还是一种特异的机械装置?
这种怪异的情形,简直已超乎想象之外了!实在无法不令人感到寒栗!
“钟”的数字依然闪耀着,宝娥的神情很满意,像是她已得到了什么答复。
全部由钟在控制
然后,罗开看到宝娥转过身来,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射出一种近乎冷酷的眼光,向罗开望来。罗开的双眼只张开了一道缝,看起来,他完全还是和昏迷不醒一样。他看到宝娥挥了一下手,他的身子,开始移动。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是平躺在一张可以移动的架子上,像是医院中常用的那种活动床一样。也是到这时,他看到身在一间极大的空间之中,有许多闪亮的灯,那是一个大型电脑的控制室,毫无疑问是!
罗开还立时可以想到,那一定是告托夫教授提到过的那具大型电脑的控制室!他想起自己曾和宝娥讨论过这类先进的电脑,心中不禁苦笑。宝娥在组织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呢?她是首脑?可是看来又不像,为了争取有指挥他的权利,她要向那只“钟”请示,那只“钟”,看来才是真正的首脑!
罗开的思绪紊乱之极,当那个支架移动之际,他双眼保持着只张开一道缝的状态,眼球勉力转动着,他看到的情形,又令得他目定口呆!
他看到,那只悬浮在空中的“钟”,正在半空中移动着,移到了一个装置之前。罗开可以肯定,那个装置,为什么还要告诉你?我……”
她忽然笑了起来,但这时候,她现出来的笑容,简直是凄楚的,她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好吧,只要你记得我,你就记得密码!”
一时之间,罗开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只是道:“你不一定会死,你要尽快回答我的问题,我会带你离开!”
宝娥凄然的神情更甚:“它……不会放过我!”
罗开急问:“它是什么?就是那只钟?”
宝娥现出极度吃惊的神情来,张大了口,罗开再问:“那只钟……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何以它会主宰你?整个组织,就是由那只钟在指挥?”宝娥的眼光,已渐渐开始散乱,她喘着气,自她颈际流出来的血,染得罗开半身都红了,罗开刚想别再问下去,先带她离开这里,进行急救再说,宝娥已道:“是的,全是它在指挥,它……是不可拒绝的神,它是时间,我们……人类,没有一个人逃得过时间的控制,对不对?时间会把一切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