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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刻板,在宝德教授看来,红霞和伦诺,全是一样的,穿著白罩袍的一个助手。
宝德教授在最近的一年来,一直在从事黄热病病原体的分离工作,工作进行得相当缓慢,但是也相当的顺利,那一次的事情,可以说完全是偶发的。
伦诺有事,早离开了实验室,红霞也准备离开了,正在将一组有著细菌培育试液的试管,放进安全的钢柜之中,宝德教授正在记录他研究的心得,当他在振笔疾书之际,听到了一下玻璃的碎裂声和红霞的一下惊呼叫声,宝德教授立即转过头来,看到红霞的手中,提著半截碎裂了的试管,面色白得比白色的罩袍尤甚,而白色的罩袍上,染著十几点浅黄色的细菌培养液。
宝德教授陡地发出了一下呼叫声,整个人弹了起来,红霞打破了试管,沾在她身上的培养液之中,每一滴内,就有上亿的细菌,都是足以致命的毒菌。
红霞显然也知道她做错了什么,所以她的脸色,才会一下子变得如此煞白,而且,她看来完全不知所措,宝德教授大叫著弹了起来,奔向盛载消毒液的喷筒,提起喷筒来,对准红霞,像是提著灭火筒,对准了一堆熊熊燃烧著的烈火一样,按下喷射掣,消毒液发出“嗤嗤”的声响,喷向红霞,宝德教授一面喷著消毒液,一面叫道:“脱下来,将身上的衣服,全脱下来。”
红霞起先,还只是呆呆地站著,消毒液已经淋得她全身都湿透了,不过她随即明白了宝德教授的意思,她脱下白罩袍,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当她赤裸地站在宝德教授的面前之际,宝德教授仍然不断向她的身上,在喷著消毒液,直到一筒液体,全部喷射完毕。
红霞想说话,但是口唇颤动著,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只是站著,不动,任由浅红色的消毒液,顺著她的肌肤,向下滴著。
而宝德教授也呆立著不动,他一样想说些什么,可是也一样地发不出声音来。
在科学研究上,宝德教授已经有过好几项极其辉煌的发现和发明,但是在他五十八年的生命之中,他却第一次发现,一个少女的胴体,是如此之美丽,那么美丽,简直是难以形容,也无法抗拒的。
红霞突然哭了起来,扑向宝德教授,同时紧紧地抱住了他,红霞的哭泣,可能是因为刚才所受的惊恐,实在太甚了,但是当宝德教授也抱住了她,双手触到她光滑,丰腴的背脊之际,他吻了她。
红霞在两个月之后,就成了宝德教授的“小妻子”。
婚礼是在医院里举行的,并不是因为宝德教授是一个权威的医学家,而是红霞还没有离开医院。
那次的意外,宝德教授虽然行动迅速,可是细菌逸出之后的蔓延,更加迅速,可能当初,只是极少数量的毒菌,沾到了红霞的五官,未被消毒液所消灭,这一小撮细菌,就侵入了红霞的体内。
红霞在足足发了三十天的高烧之后,才被从死亡的边缘上抢了回来,可是,她不再是一个学业优异的医科大学生,而变成了一个对外界的事物,几乎一无所知的人,她的脑部,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她变成了白痴,尽避她美丽的外形,一点没有变化,可是她已成了白痴。
当宝德教授决定要和红霞结婚之际,整个学术界,为之轰动,宝德教授的许多朋友,纷纷劝阻,当时的印度尼西亚,还在荷前的统治之下,荷兰总督曾经劝过三次,当宝德教授一定坚持自己的意见之际,总督立时向荷兰皇家科学院报告这件事。
有三位科学院的院士,其中包括两位是宝德教授中学时期的同学,特地从荷兰来到耶加达,劝宝德教授改变主意。不过,宝德教授的决定,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再可以改变的了。
一个如此著名的荷前科学家,娶了一位荷兰殖民地的少女,而且这个少女还是个白痴,这件事,无论如何,是极之轰动的。
不过宝德教授却不理会人家怎么说和怎么想,他在结婚之后,只是全心全意,爱著红霞,照顾她的一切生活起居,和她说著她听来根本毫无反应的话。在别人看来,宝德教授像是一个大傻瓜,但是宝德教授却知道,自己找到了第二生命,在书籍之外,他有了精神上的另一寄托。
时间过得很快,宝德教授结婚已经快一年了,实验室中原来是两个助手,红霞去了之后只有伦诺一个人,在这一年之中,伦诺对工作很努力,几乎是日以继夜,宝德教授对他也极满意。
但是有一点,是宝德教授始终耿耿于怀的,那就是自从实验室中的那件意外发生后伦诺和他很少讲话,尤其是在结婚之后,除了工作上必需之外,伦诺简直是一言不发。
不过,全神贯注于工作的宝德教授,也没有多去注意这件事,他只不过发觉这个年轻人,本来就已经阴沉的神情变得更阴沉而已。而今天,病原体被成功地分离了出来,伦诺却不在实验室中。
宝德教授有迫不及待的感觉,他要快点赶回家去,告诉红霞,他的工作,已经快告完成了,当他的工作完成之后,他就可以挽救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尽避他知道,红霞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他必需早一点让红霞知道。
他锁上了实验室的门,走出了建筑物,大学的校园中,显得出奇地静。
宝德教授摇著头,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是这样,你越是想碰到一些人,倾诉一下你心中的欢愉,可是却偏偏一个人也见不到,但是当你希望能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你身边就会有数不清的人了。
宝德教授一直向外走著,当他来到学校门口之际,才见到了看守校门,传达室的老力。老力至少有七十岁了,行动已经很蹒跚,当宝德教授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吃力地推上学校的铁门,而当他回头看到宝德教授之际,他现出十分惊讶的神色来。
宝德教授像往常一样,和老力打了个招呼,道:“老力,你好。”
老力满是皱纹的脸,牵动了几下,哑著声音,道:“教授,你……到哪里去?”
宝德教授微抬著头,吸了一口气,道:“回家去--怎么?有什么事发生?”
老力摇著头,声调很急促,说道:“有事发生,所有的人全躲起来了,我是说,你们,荷兰人,全躲起来了,教授,你还是别回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