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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纳感到,自己要是再不表示态度,事情可能十分糟糕了,他高举起右手,又将左手放在胸前——那是刚刚族人表示友善的手势,急急向前走去,一面大声用他所能表达的土语道:“我是路过的,绝对没有恶意,而且,很愿意帮助你们。”
端纳的话,又引起了一阵骚动,只见祭师高举著双手,大声叫了两下,所有的人全部静了下来,祭师转过身向端纳走了过来,同时叫道:“停步,停步。”
端纳依言停了下来,祭师来到了端纳的面前,端纳才看清,他手中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是一族黑白分明的一种山雉的尾羽。
一看到那团尾羽,端纳又怔了一怔,他所知道的刚刚族人的习俗,只有当举行葬礼之际,祭师的手中,才应该执著这种黑白的羽毛,照鼓声的哀伤来看,倒有点像丧事,但是,却又不像。
在端纳的知识中,刚刚族人的丧礼,是十分隆重的,死者放在木版上,全身涂上油脂,由他的几个亲人抬著,而其余的族人,则应该围在死者的尸体之旁跳舞。
可是现在又看不到有这样的仪式举行,再加上披著山猫皮的女子,端纳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刚刚族土人的风俗,知道了多少。
他站定了不动,祭师一直来到了他的身前,瞪著眼望定了他,端纳勉强笑了一下,道:“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有不幸的事。”
祭师的面肉,抽动了一下,道:“走,快走开。”
端纳已经完全定下神来,他笑得也自然得多,道:“照我看,你们好像不是在进行真正的丧事,是不是有人有了麻烦?我可以帮助你们。”
在端纳想来,刚刚族人这种不寻常的行动,多半是有什么人,患了重病,土人认为他一定会死了,而这个人的地位又十分重要,所以才有这样情形的。
端纳又想到,在这许多土人之中,没有看到披黑熊皮的族长,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患重病而濒临死亡的一定是刚刚族的族长。
他随身带著不少药物,可以治疗很多疾病,在土人认为必然死亡的绝症,在他看来,可能是十分容易医治的,所以,他才大胆提了出来。
祭师仍然瞪著端纳,还没有说什么,那个披著山猫皮的少女,已经走了过来,高昂著头,道:“你帮不了我什么,别来理我们的事。”
端纳笑了一下,道:“我想,一定是族长在生病,是不是?我可以帮他,请相信我。”
那少女笑了一声。说道:“族长,已经死了。”
端纳呆了一呆,他料错了,可是他心中仍然不免疑惑,族长要是死了,为什么在丧礼中,见不到他的尸体?端纳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料错了,但是我想,我总可以帮忙的,要是你们真有什么困难的话。”
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是那人的朋友?是那人的同伙?”
这两句话,实在是来得无头无脑的,端纳听得莫明其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呆了一呆,才道:“是不是有人在压迫你们,迫你们做什么?”
这一次,端纳又想到,可能有白人来到这里,而只要那白人的手中有枪械的话,刚刚族人,实在是无法与之相抗的。
那少女显然不愿再和端纳讨论下去,昂著头,转过身,向前走著,一面扬起手来,叫道:“继续打鼓,告诉他,我来了。”
端纳向前看去,看到打木鼓的土人,一共有七个,七个土人身上所披的,全是猛兽的兽皮,那表示他们全是族中的勇士。
当木鼓再度响起之时,鼓声听来,更加哀痛,那披著山猫皮的少女在向前走著,祭师也不再理会端纳,跟在少女的后面。
本来聚集在出口处的土人,全都分了开来,形成了一条人龙,在人龙之中,那少女在前,祭师在后,随著鼓声,在向前慢慢走著。
端纳实在不知道确实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那少女刚才那一声大叫听来,一定是有人在强迫著刚刚族土人,做他们不愿做的事,那是毫无疑问的了。
端纳陡地感到了一阵冲动,他大叫著,道:“等一等。”他一面叫,一面向前奔了过去,当他奔进了人丛之际,看到两面的土人,全用极其吃惊的态度,望著他,端纳也全然不加理会,他一直奔到了祭师的身后,又大叫了一声,伸手拉住了祭师。
端纳的动作,十分粗鲁,他一拉之下,几乎将祭师的鹿皮,拉了下来。
端纳也不理会那祭师的反应,立时侧身在祭师的身边奔过去,伸手抓住了那少女的手背,用力将那少女拉得半转过来。
那少女十分恼怒,怒视著端纳,端纳不等他开口,就大声道:“要是有什么人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你可以不做,你们虽然住在山中,自己生活,可是一样也受澳洲政府的保护,没有什么人可以强迫你们。”
端纳说得很快,很激动,那少女扬起了眉,一直望著他,端纳说完,才松开了手,这时候,所有的土人,都发出极其喧哗的声音来,吵成了一片,打鼓的几个人,挤了过来,一个道:“你有办法对付那个人?”
端纳道:“能。”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但是他想到的,是一个文明人在欺负当地的土人,只要他见到那个文明人的话,他自然有办法对付。所以他才回答得如此肯定。
所有的人又静了下来,端纳又道:“在那里?那人在那里?”
他一面问,一面望著在他面前的土人。
在他的追问之下,所有的土人,都低下了头,现出相当害怕的神情来,只有那少女,指著狭窄的谷口,说道:“他在那里面,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何处,只要他出现,他就带来死亡。”
端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一个白人?”他作著手势,指著自己,道:“像我一样的白人?”
少女睁大了眼,不断的摇著头,道:“不是,不是白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他——我们叫他雷神,他掌握著雷的力量。”
端纳只感到一阵莫明的愤怒,虽然他仍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眉目,又虽然那少女说“那人”不是白人,但是他也可以知道多少眉目了,端纳仍然肯定那人是白人,一定经过化装,说不定还化装成古灵精怪的样子,而所谓“掌握著雷的力量”,那毫无疑问是现代的枪械。
端纳道:“我明白了,我去找他。”
端纳这句话才出口,所有的土人同声“啊”地一声,不知他们是在表示意外,还是在赞叹。
端纳又道:“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我相信我一定能对付他。”
祭师挤了过来,道:“你——不怕死?”
端纳扬了扬眉,说道:“我有我的办法,你们不必理会了,你们将他出现的情形告诉我就行了。”
祭师还没有开口,那少女就抢著道:“他是去年才出现的,来到我们的村落之中,有两个人袭击他,才碰到他的身子就死了——”
端纳连忙问道:“是什么令这两个人致死的?”
少女的脸色变得苍白,道:“雷,就像是天上的雷一样,雷。”
她一再强调著“雷”,端纳点点头,他知道,手枪发射时的声响和火光,以及手枪的杀伤力,是足以使没有现代知识的土人当那是“雷的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