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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喇嘛又睁开眼来,金维看到他并不是望向自己,而是望向那个人。
  金维转头看去,只见那个人的上部,也露在外面,同样勉力睁着双眼,在望那喇嘛。
  那喇嘛慢慢站了起来,道:“我是贡加喇嘛。”
  金维立时伏下身子,向贡加喇嘛行了一个至高的敬礼。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贡加喇嘛,但是他却也知道,铰马寺的贡加喇嘛,是人们心目中的活佛,他庆幸一进来就见到了这位高僧。
  贡加喇嘛向前走来,来到了那个人的面前,在他瘦削的面上,每走一步,他脸上惊讶的神情,就增加一分,当他来到那人的身前之际,他缓缀伸出手来,同时俯下了身子,在那个人的脸上,碰了一下。
  当他碰到那人的脸,即使是一个静修了数十年的喇嘛,也无法掩饰他心中的惊骇,他突然缩回子来,望着金维,一时之间,显然说不出话来。
  但是这种惊惶的神态,却是一闪即逝,他立时又转过身来,在他刚才所坐的那只蒲团之旁,取起一只铜铃,缓缓摇了几下。
  铜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门随即推开,一个较年轻的喇嘛,走了进来。贡加喇嘛低声道:“去请木里喇嘛来,快。”
  那年轻的喇嘛,也陡地震了一下,他从来也想不到,会在贡加喇嘛那样有修养的人口中,听到一个“快”字的。
  他也知道事情一定极之不寻常,所以立时转身,急急走了开去。
  贡加喇嘛在蒲团上坐了下来,又对那人看了一回,才道:“我对医治病人,并不是十分在行,但是木里喇嘛一一”
  他顿了一顿,金维忙道:“是的,我知道,木里喇嘛最精医道。”
  贡国喇嘛点了点头,然后道;“是的,他不但能医人的病,而且能医各种各样生物的病,凡是有生命的,而生命中又有了痛苦的话,他都能解除他们的痛苦。”
  金维呆了一呆,贡加活佛的话,听来是全然没有意义的,但是仔细一想,金纶想到了他话中的深意,他不由自主,又向那人看了一眼,然后道:“你……你是说,他不是人?”
  贡加喇嘛的声音,已完全平静下来,他道:“我没有这样说,可是,你见过这样的人么?”
  金维回答不上来,他并不单是一个在山区活动的猎人,他到过很多地方,见到过很多很多种人,可是,他的确未曾见过这样的人。
  屋中静了下来,不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门推开,木里喇嘛走了进来,贡加喇嘛立时站起来,两人一起到了那人身前,交谈着。
  他们谈的声音很低,讲得又很急促,用的又是一种特殊的,自梵文演变出来的语言,所以金维完全听不位他们在讲些什么。
  然后,金维就看到贡加喇嘛,抱着那个人,而木里喇嘛则伸手进去,用双手抚摸着那人的身子。
  金维可以清楚地看到,当木里喇嘛的双手,碰到那个人的身子之际,他脸上的讶惊的神色。
  木里喇嘛的神色,接着变得十分严肃,他双手不断在那人身上抚摸着,又和贡加喇嘛低声交着,贡加喇嘛不住点着头。
  木里喇嘛双手,缩了回来,向金维望了一眼,道:“这一一人是你带来的?”
  他好似是想了一想,才称那个人是“人的”。
  金维道:“是的,他是不是病得很重?”
  木里喇嘛没有直接回答金维的话,道:“我想你将他完全交给我,他是你的朋友?”
  金维道:“不是朋友,事实上,我是完全不认识他,只不过是头羊鹰带着我去见他的。”
  木里喇咏呆了一呆,才道:“那么你是不是放心将他完全交给我?”
  金维道;“当然放心,不然,我也不会将他带到铁马寺来了。”
  木里喇嘛点了点头,伸出双手,在贡加喇嘛手中,将那人接了过来。
  在经过了木里喇嘛的全身按抚之后,好人的神色,像是平静了许多,闭着眼,看来已经睡着了。
  木里喇嘛抱着那人,来到门口,又转过头来,道:“你说的那头鹰在什么地方?”
  金维道:“不知道,说起来你们或者不相佰,是那头鹰将我由孤峰带来的,在天上飞着,来到这里的。”
  贡加喇嘛笑了起来,道:“我们相信一切事。”
  木里喇嘛没有说什么,走了出去,金维当然不会不放心,他知道,木里喇嘛的经房之中,有着最古老神奇的医书,也有着最难搜集得到的药材,一定能够治好那人的病的。
  贡加喇嘛又一动不动地坐了下来,金维也静坐了片刻,才悄悄地离开,当他又走出了那条走廊之后,他又转了几个折,来到了另一座阁上。
  那座阁是扶马寺中,一个十分奇特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主要人物,并不是喇嘛,而是一种被人尊称为“智者”的特殊人物。
  “智者”,自然是具有大智慧的聪明人。
  这些智者,自然都是有着高深学问的人,他们在铁马寺中。一面帮助已有高深学问的喇嘛研究学问,另一方面也训练对学问有强烈要求的年轻喇嘛,这地方,有点像大学中的研究院。
《大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