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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之后,冯瑞本来想认清一下车子所经之处,看看一个女巫,住在甚么地方。可是不多久,大约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他就觉得十分疲倦,又像是喝了过多的酒,总之,一切都像是进人了蒙蒙胧胧的境界之中,半睡半醒,事实和梦境的交界,无法确定发生了一些甚么事,但是却又肯定有甚么事发生过!
  一开始有这种感觉时,冯瑞还曾想挣扎过,把自己从神志迷糊的情形中挣扎出来。
  可是随便他怎么努力,亦始终无法达到目的。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只觉得车子一直在向前驶,经过一些甚么地方,完全不知道。努力看,也只是看到迷迷糊糊的一些东西。
  他整个人并没有感到不舒服,相反地,四肢百骸,还十分舒畅。
  那情形,就像是服食了某种迷幻药所达到的效果一样。
  当然他也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直到车子停了,他们迷迷糊糊,下了车,只看到老妇人在前带路,他脚高脚低地走着,进入了一幢屋子,然后,又坐了下来。老妇人不见了,屋中的光线很黑暗,老妇人过了一会又出现,有一只杯子在她的手中,耳际听到那老妇人的声音在说:“喝下去!喝下去!”
  他举起了杯子来,自然而然,凑向口边,看到杯子中好像是透明的液体,他就一口喝了下去,十分清凉,入口之后,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就在那一刹间,他就像是梦醒了一样,陡然之间,一切感觉,全都清楚了,他可以十分肯定地知道,自己在一间陈设十分简单的房间之中,坐着,女巫加加正向他走过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只空杯子。
  他用力摇了摇头,想弄明白刚才究竟发生甚么事,可是就像梦醒了之后,想努力记忆梦中的情景一样,总是东缺一幅西少一段,无法十分完整。
  老妇人来到了他的面前,手中托着一只盘子,盘子漆黑色,在盘子中,有一样形状十分古怪的东西在。
  冯瑞绝不知道那东西是甚么,可是他却对那东西,并不陌生,因为那就是在微缩软片之中出现过的那个图案,而在通过电脑资料搜寻之后,得出的结果是“一种中国妇女使用的双面密齿发梳”的那一个!
  冯瑞不知道那图案原来还是有实物的,实物大约二十公分长,连细密的齿,大约十公分宽,相当薄,像是一个金属片。
  虽然刚才忽然有一段时间,如此迷糊,令冯瑞感到十分疑惑,但这时他却非常清醒,他望向老妇人,问:“这是甚么东西?”
  老妇人道:“我不知道,所以才要向你求助,但那显然不是甚么发梳!”
  冯瑞把那东西放在手里,份量很轻,又放了下来:“电脑资料也不是万能的!”
  老妇人吸了一口气:“单是图案,不知道是甚么,如果拿实物去分析--”
  冯瑞听到这里就“啊”地一声:“拿实物去分析,自然好多了!”
  拿实物去作电脑分析,自然此只有一个图形好得多了,电脑可以分析这东西的质地,也可以在许多资料之中相比较,找出这究竟是甚么东西来。
  老妇人又把那东西取了起来,神情十分凝重,摸了摸,忽然叹了一口气,把那东西交给了冯瑞。
  冯瑞问:“这东西很重要?你是哪里来的?”
  老妇人皱起了眉,她脸上本来就满脸皱纹,这一来,更是连五官都全被皱纹遮没了。
  她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且道:“请你帮忙,我会在三天之后来取答案。”
  冯瑞摇头:“不必三天,明天就可以有结果了。”
  老妇人却像是没有听到冯瑞的这句话一样,通:“不再浪费你的时间了,我送你回去。”
  冯瑞想客气几句,拒绝对方的好意,因为对方是一个那么老的老妇人。可是他一想起自己来的时候的情形,就出不了声。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而且,来的时候,那种如真如幻的感觉,又是甚为奇特,令得他至今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他没有说甚么,只是把那东西放进了袋中,然后问:“我在来的时候,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那是一种甚么现象?”这时,老妇人已经向外走去,佝偻的背面向着他。她并不转过身来:“你感到不舒服,受了伤受!”
  冯瑞道:“没有啊!”
  老妇人有点懒洋洋地:“那可能是你太疲倦了,睡著了的缘故。”冯瑞吸了一口气,和老妇人先后跨出那房间,他刚在想,这老妇人自称是甚么女巫加加,不知道一个女巫的住所是甚么样子的,那间房间陈设简单,一点没有甚么特别,其他的地方,不知是不是有怪异之处?
  可是,他一脚才跨出了门,立时又闻到了那股十分奇怪的香味,他又自然而然深深吸了下去,前后不过一秒钟,他突然又进入了那种半梦半醒的境界。
  他知道自己是在向前走,也依稀可以看到老妇人的面,可是其他的地方,不论他是多么努力去看,都只看到蒙胧一片。
  他甚至可以知道自己上了车,老妇人上了驾驶位,他感到自己说了几句话,也是慢吞吞懒洋洋的,而且他自己根本听不到自己在说些甚么。
《夜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