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年轻人进了那扇铁门,铁门立时关上,他被关在一个三公尺见方的牢房内,牢房的四壁全是水泥的,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灯,光线只从铁门上两个小孔中透进来,年轻人喘着气,他觉得这时他的遭遇,简直和“基度山恩仇记”中的那个男主角一样了。
他呆了片刻,双手抱着头,在那冰凉的水泥地上,坐了下来,他告诉自己:镇定,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定要镇定。
铁门外的灯光,一直亮着,年轻人完全无法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日子。
进了这个小牢房之后,年轻人就没有出去过,他的食物,由铁门上的小孔中递进来,一日两餐,只是面包和开水,与食物递进来的同时,还有一只胶袋,供他排之用,他估计自己在牢房中,至少已过了十天以上,不论他如何大叫大嚷,完全没有人理他。
那真是可怕之极的一段日子,他和外界完全隔绝了,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而他也无法向任何人求援!这十天时间,连他自己也有点不信,他居然可以捱得过去。不过时间总是那样过去,不管你是在享受着欢乐,或者被痛苦煎熬着,时间总是那样地过去。
年轻人是在有一天的下午时分,突然精神一振,从硬而冷的水泥地上,直跳了起来的。
因为他听到了新的脚步声:这些日子来,他巳经听惯了守卫的有规律的脚步声,所以,一听到有新的脚步声之后,他就可以知道,另外有人来了。
他自然无法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也无法知道来的人对他是利还是不利,但是那至少总代表着,情形有了改变,而他所祈求的,就是情形有改变,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变化,会比现在那样,永远受幽禁下去,更加可怕的了。
陌生的脚步声渐渐移近,来到门口停止,年轻人兴奋得竖起耳,向外听着,他先听到了几下交谈声,模糊不清,完全听不清交谈的内容。
接着,便是铁门的锁孔中传来了一阵声响,然后,多少天来,一直紧闭着的铁门,慢慢打了开来,除了一个守卫之外,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年轻人是对之绝无好感的。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下,只要能见到一个熟人,就算这个人叫人讨厌,都是喜出望外的了。
站在门外的是齐非少校,年轻人立时向前走去、由于兴奋,他一时间之,几乎讲不出话来,要定了定神,才道:“你来了,真好,少校,我想,你们已经弄清楚了,是不是?”齐非少校脸上的神情很奇特,看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表达其他什么的表情,他只是上下打量年轻人几眼,道:“请跟我来!”
年轻人长长吁了一口气,立时向外走去,齐非少校走在前面,他决不是谈话的好对象,但是年轻人却不断对他讲着话,在这一段幽禁的日子里,他甚至于要对着水泥墙来自言自语,何况这时,齐非少校总是一个人。不过,齐非少校却完全没有回答。
十分钟之后,齐非少校已带着年轻人,来到了一扇有着守卫的房门口,那个房门口,年轻人绝不陌生,他第一次来到,就是在这里会见那两个穿着将军制服的人,和那个高级特务人员的。
和上次一样,齐非少校自己没有进去,门打开,他只是示意年轻人走进去。
走进了房门,一切仍然和十多天之前一样,三个人并排坐在桌子后面,两个穿着将军制服,中间那个人,穿着便服。
所不同的,年轻人才一进去,那三个特务头子的脸上,就现出一种异样的笑容来,那也是特务的标准表情之一,完全使你不明白他们心中在想什么。
中间那人指着一张椅子道:“请坐!”
年轻人坐了下来,中间那人又道:“好了,经过这些日子的考虑,我们可以从新开始了!”
年轻人陡地一怔,一时之间,不明白对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中间那人又道:“你应该说老实话了,不然,你又会回到那囚室去,关闭更久,而且,如果我们发现你不肯合作的话,可能将你完全遗忘!”
年轻人只觉得背梁上,一股凉气,直透了出来,他陡地站了起来,道:“什么?我以为你们已经找到了土耳其皇,已经将事情弄清楚了!”
那三个人互望了一眼,中间那人冷笑了一声,拉开了抽屉,将一张放大了的照片,放在桌面上,向年轻人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过来看。
年轻人立时走近桌子,当他的目光一接触到了那张相片之际,他不禁陡地抽了一口凉气。
照片上的是土耳其皇。
不过,自从他认识土耳其皇以来,土耳其皇总是神气十足,体态轩昂的,他从来也想不到,土耳其皇有一天会变成这种样子。
照片上的土耳其皇;身子蜷屈着,躺在一个大理石的石级上,那些石级,年轻人看来,也很眼熟,不过一时之间,他也想不起那是什么地方了。
土耳其皇的双眼睁得极大,脸上是一种极奇惊讶的神情,在他的双眼之间,另有一个深孔,有血流出来,血流过他的鼻子,顺着他的下额流下去,一直到地上。
那就是使土耳其皇致命的一枪,而且,一定只有神枪手,才能发出这样致命的一枪。
年轻人只觉得身子发僵,手撑在桌上,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年轻人才道:“你们杀了他?”
中间那人显得很恼怒,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他是我们的朋友!”
年轻人几乎是在嚷叫,道:“他不是你们的朋友,至少,他欺骗了你们,供给假情报,你们扣留我,完全没有用,一点也没有。”
那三个特务头子仍然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左首那个道:“你说的那个奥丽卡,就是这个人?”
他一面说,一面又取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