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在那样的情形下,就算车子中有着她所需要的东西的话,也已没有用了,而且,那逃走的两个人,只怕也不会再到P城去了!
一切都给她弄糟了!
穆秀珍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虽然不是一切都给穆秀珍弄糟了,但是至少给穆秀珍弄清了一件事,那就是:某方的特务三人,并未曾出现在P城机场。
而木兰花则是在P城机场等候他们的。
那一天晚上,木兰花留言出走,她心中的痛苦,自然是难以言喻的,事实上,这几天来,木兰花几乎每一分钟,都在极度的痛苦煎熬中渡过的。
***
即使是一个再坚强的人,当自己的生命过一天就少一天,到了只有三天的时候,都不免产生不如早些使生命结束的念头的。
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木兰花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但这时,她却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她离开家中的时候,她几乎如同一个梦游病患者一样地向前走着。
她是直向海滩走去的,到了海滩之后,她一步又一步地向大海走着,海水浸到了她的足踝,又浸到了她的小腿。
她仍然向前走着,海水渐渐地来到了她的腹际,她的身子,已然有一种飘浮的感觉了,就在这时候,一个浪头,卷了过来。
浪头卷起的海水,向木兰花身上,淋了下来。
当清凉的海水,兜头淋了下来之际,木兰花的神智,陡地为之一清,她愕然四顾,又愕然地在心中自问:我是在作什么?
她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到岸上。
到了岸上之后,她的身子在微微地发着抖,那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她感到自己刚才,竟然生出了如此可怕的念头来。
还有三天,不是么?三天之后,就算一事无成,也只不过是一个死,还有三天的时间,谁知道是不是有意外发生呢?
如今就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不是太愚蠢了么?
木兰花迅速地回家去,在回家的途中,她已有了决定,在电话中听来,对方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在电光衣一到手之际便已将之毁去了。
那也就是说,对方的人,可能还在P城机场,而等在P城机场上的人,当然身上是带有那种特制的泻剂的,那么,自己何不上P城去碰碰运气?
当然,对方若是见不到电光衣,是不肯轻易将那种泻药给自己的,但是自己却可以化装前去,因为自己知道对方等在机场上的是何等样人!
她回到了家中,化好了装,穆秀珍仍然熟睡未醒,木兰花本来是想将那封信收起来的,但是她转念一想,自己此去P城,是绝没有成功的把握的,如果失败了,自己连最后几句话都不能向穆秀珍讲,这是不太过份了么?
所以,她在穆秀珍的床前站了好一会,决定让那封信,仍然留在家中。
而她在离开之前的最后一刹间,还曾在穆秀珍的脸,轻轻地抚摸了一会,只不过穆秀珍睡得如此之酣,什么也不知道。
木兰花离去的时候,已经是十分坏的坏天气了,飞机的班次全被取消,木兰花无法搭飞机前去P城,她是搭火车前去的。
午夜之际,火车站的人本就不多,也根本没有人会想到,一个看来行动有点不便,而且又满脸愁容的人,会是女黑侠木兰花!
木兰花到P城,是第二天午后两时,她赶到机场,是两时半。如果不是那三个特务在半路上遇到穆秀珍而出了事的话,那么他们大抵也可以在这个时候到达的。
但如今,他们却没有来。
木兰花在机场中缓缓地走着,小心地留意着每一个人,可是她却见不到一个如“一号”所说,可以和她交换的人物。
P城的机场并不大,在不到半小时之内,她已转了三转,她什么也未曾发现,她颓然地在候机室中坐了下来,心中十分之懊丧。
她心中想:敌人方面,难道是早知电光衣被毁了,但是为了报复自己的背信,所以才故意装着不知?好等自己以为还有希望,而不到最后一刻,不会绝望?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在P城的机场上,竟看不到应该在等待自己,和自己接头的人呢?莫非对方的人也化了装?
这倒是有可能的:对方的人也化了装。对方的人以为自己多半是以本来面目出现的,大可以由他们来认人,那么,在机场中的那么多人,哪一个才是自己要找的人呢?”
木兰花只觉自己若是再想下去,只怕要昏过去了。
也就在这时、她听得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一个旅客,手上的一只原子粒收音机,正在报告新闻,她立时被吸引住了。
收音机的新闻报告员在道:“据本台记者获得的消息,今日清晨,本市警方一位极高级的人员,因急务独自驾机,飞往P城,但是由于天气极度恶劣,飞机起飞不久,即告失事,失事飞机的残骸,已尽成碎片,这位高级警务人员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记者力图证实这位遇难警方同级人员的姓名,但是警方最高当局,讳莫加深,绝不透露,惟记者发现,出事现场,女黑侠穆秀珍亦曾出现,事情恐有极深内幕,请继续留意本台的新闻,本台新闻最翔实,最快捷……”
警方的高级人员……因急事赴P城……机毁人亡……警方不允透露遇害人的姓名……现场有女黑侠穆秀珍在……
这一切,却像是一支又一支的箭。
而每一支箭,都射向一个目的,那个目的之上,大书着“高翔”两个字。那是高翔,那个遇难的高级人员,一定是高翔!
木兰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能确切地知道自己留书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以她的推断能力而论,她多少是可以猜到一些事情的经过情形的。
高翔急急忙忙要赶到P城来的原因,是和她一样的,高翔想在P城机场上见到某方面的特务,在他们的身上取得那种特制的泻剂。
但是,飞机堕毁了,他,他也……
木兰花没有勇气再想下去,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人生真是太奇怪的事了,当她知道自己只有十天可活之际,她不知多少次想到过,当高翔知道自己已死了之后,一定会极其难过的了,那时,又怎料得到,反倒是自己为他的死来难过呢?木兰花眼眶润湿,泪水已然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不想因为自己落泪而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以她站了起来,向电话间走去。
在电话间中,她坐了下来,关上了门,泪水更是如泉而涌。
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力振作精神,她拿起电话来,本来,她是想打长途电话去问一向的,可是到她拿起电话来的时候,她却改变了注意。
就她证实了遇害的确是高翔,那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