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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文依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我,他只是专心地捧着一本书在看,我看了看那本书的封面,是一本有关澳洲腹地的地理书。
我盯了他约莫有一分钟,已经知道,小郭的情报正确,他一定也是到澳洲去的,而且目的,和我一样。
是不是由于他在我的口中,得知了他的母亲,是刚刚族的土人之后所作的决定——他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他母亲的出生处,是唯一的线索,一定要循这个线索追寻下去,才会有结果。我尽量使我的声音平静,走近他:“依来,你好。”
一听到我叫他,文依来抬起头来,望着我,神情惊讶之中,有着相当程度的不好意思,举了举他手中的书:“我实在无法再留在瑞士,有了你告诉我的线索,我想……至少应该到我……母亲出生的地方去看看。”
当我在一见到他的时候,我的确以为他此行的目的,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可是这时他一解释,说话的神态,如此不自然,讲的话又吞吞吐吐,我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他一定有十分重大的事瞒着我。
我也不去揭穿他,只是望着他,在我的注视之下,他的神态更加不安,虽然他一副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用许多小动作来表示他心中十分坦然,但是,那是弄巧反拙,更令我肯定我的推测。
他道:“真想不到会在这儿见到你,你……也到澳洲去,有事?”
我点着头:“是,目的和你一样。”
他纵使有过人的才智,但是他毕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人,自有青年人的纯真,一听到我这样说,他十分高兴,立时道:“那真好,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他讲了一句,顿了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不应该邀我同行,可是刚才一高兴话已讲出了口,不知该如何改口一样,十分尴尬。
我装作若无其事:“好啊,那可能是澳洲腹地的长期旅行,有伴好得多了。”
文依来口唇掀动了几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且,视线不由自主,一连向他的左边,连飘了两次之多。
我暗中循他所看之处望去,看到的是一个半秃的中年人,身边放着一只相当大的公事包,大约是由于太胖的缘故,鼻尖上出汗,冒着油光。这种半秃的胖子,看起来毫不起眼,没有理由成为文依来一再偷偷注视的目标。
我在看了一眼之后,心中想:难道这个半秃胖子就是小郭口中的“职业杀手”?自然,人不可貌相,能够成为着名的职业杀手,不一定全是电影上那种相貌阴森凶狠的的那一种“典型”。
可是,如果那半秃胖子是“职业杀手”的话,又没有理由会引起文依来的注意,因为文依来应该连有人在调查他都不知道,更不会想到会有职业杀手跟着他的。
那么,这个明显地和文依来有着某种联系的半秃胖子又是什么人呢?
看来事情似乎不是逐步走向真相大白,反倒是越来越复杂了。
我仍然不动声色,文依来却有了坐立不安的神态,我在对他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文依来忽然转换了一下坐的姿势,十分不好意思地道:“卫先生,你……我十分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笑着:“我们现在,就是在一起啊!对了,你是在巴黎上机的,到了法国,有没有去见一下你的监护人?”
文依来的神情,简直有点狼狈了:“没有……我只是到了巴黎!”
我仍然笑着:“你也快二十岁了吧?当然,可以自由行动了。”
文依来胀红了脸:“事实上,白老先生从来也未曾干涉过我的行动。”
在这一段交谈之中,我一直在留意着那个半秃胖子,我发现他至少有三次,装作不经意,但实际上,是十分用心在听我们的交谈。看他的情形,竟像是在监视文依来一样!
所以,我“哈哈”大笑着,一面身子向前一俯,用十分低而快的声音道:“有人在监视你,你知道么?”
文依来听得我这样说,陡然之间,神情更是尴尬,他的这种神情,使我知道我料错了,所以我立时改口:“噢,你的同伴?”
文依来更是不知道如何才好,这个青年,显然不是有太丰富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
我也不想再为难他,伸手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然后,端着酒杯,迳自走向那个半秃胖子,而且,老实不客气,就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候机室中的空位相当多,我这样的行动,自然是十分突兀的,而这种“单刀直入”式的行动,很能起到令对手仓皇失措的作用。
不过,我才一坐下来,心中就不禁吃了一惊。那个半秃胖子,本来坐在那里,绝不起眼,甚至还大有松松垮垮的样子,像是对刻板的生活起了腻一样。可是,就在我一坐下去之际,他整个人,姿态一点也没有变,但是脸上的神情和眼中的神采,却陡然变得精警之极,像是一头豹子一样!
当他的神情起这样的变化之际,他整个人也像是充满了活力,就像是一枚随时可以爆炸的炸弹一样!
虽然那种情形,只是一闪而过,但也足够使我知道,这个半秃胖子,绝不是等闲人物了!
我一坐下来之后,把手中的酒杯,向他略举了一下,呷了一口酒,才道:“阁下对我和那位青年的交谈,好像很有兴趣?”
半秃胖子报我一笑,也拿起了酒杯来呷一口,我留意到他的手十分大,手指也相当长,不像是一般胖子那样手指头粗,而且,即使是在握杯子的简单动作之中,也可以看出,他的手不但强有力,而且,还一定极其灵巧。
他在呷了一口酒之后,才用十分平静的语调道:“我绝想不到在这次的任务之中,竟会有幸与阁下相遇。要不然,震于卫先生的大名,我说不定会拒绝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