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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秃胖子的神情,变得相当阴沉,一言不发。文依来在这时,鼓足了勇气,向我们走来,他先向半秃胖子道:“先生,我想——”
  半秃胖子不等他讲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我只执行委托人的指示,而且,绝不会放弃执行。”
  文依来又十分为难地向我望来,我昂起了头,对他来个不理不睬。文依来叹了一声:“卫先生,我是在你第二次来访之后,才接到那个神秘电话的。”
  我心中一动,低下头来:“你的意思是,在我们两次长谈之际,你没有隐瞒我什么?”
  文依来点了点头,我正想再说什么,半秃胖子陡然站了起来,拦在我和文依来之间。想不到他一站起来。个子极高,至少有一八五公分,他面对着我,我冷冷地道:“你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了,我和他在说话,而你站在不应该站的位置上。”
  半秃胖子压低了声音:“在这里,你不妨向我动粗。”
  我扬了扬眉,他以为我不敢在公共场所动手,那他大错特错了,动手可以有很多方式,我相信其中有许多方式。他是绝不知道的。
  我先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来,然后,慢慢扬起手来,看来一副想搔搔头的样子,但是当手扬到一半时,就陡然向前一伸,手指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腕。
  半秃胖子的反应已算是快的了,手立时向后一缩,不过,就算他再精于西洋拳击,想要躲开我这一下“小擒拿手”,那也不是容易之事,“小擒拿手”发展到今天这样子,经历了超过两千年之久,岂是洋人所能了解的?
  我一抓住了他的手腕,立时发力,手腕所在部分,中国武学上称之为“脉门”,脉门受制,哪怕是三百斤重的大汉,也会变得软弱无力,他自然也不能例外,就在他现出了惊讶之极的神色之际。我手臂一挥,已把他挥得身不由主,向一旁的沙发坐下去,我也乘机一起坐下,手指仍然紧扣着他的脉门,不让他妄动。
  他望着我的手指,神情倒还镇定,而且居然还能自嘲:“我早知和你对敌,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不去理会他,只是向文依来疾声问:“什么神秘电话?把一切告诉我。”
  文依来现出了极为难的神情来:“我不能,绝不能在现在对任何人说。”
  我闷哼一声:“包括我?你知道,不论你说还是不说,我都会知道真相的。”
  文依来叹了一声:“真对不起,其实我极喜欢和你在一起,刚才……我曾脱口……请你和我同行,但……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我必须单独……完成我的旅程,而这位先生会保证这一点。”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实在是无味之极了,连文依来都摆明了不欢迎我,再缠下去,有点迹近无赖了。可是事情又实在太使人难以放弃,说不得,也只好略微无赖一下。我向瘫坐在沙发上的半秃胖子指了一下:“事实很明显,他不能保证什么。”
  文依来不知所措:“我不知怎么说才好,真不知怎么说才好。”
  半秃胖子冷冷地道:“天,卫斯理,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
  我冷笑一声:“你少悲天悯人,你为了金钱杀人,才不理会被杀的男女老幼。”
  我说着,放开了他的手腕,他连忙缩起手,用力挥动着,这时,我已有了主意,反正大家在一架飞机上,等下了机,我摆明了跟踪他们,看他们有什么方法可以摆脱我。
  而为了要实行这种“硬来”的跟踪,我自然要做一番准备工夫,所以,我冷笑着,站了起来,又走向电话。出乎意料之外,半秃胖子竟然跟在我的后面,在我拿起电话来之际,他在我后面沉声道:“向警方求助?”
  我笑了起来:“放心,只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江湖上的规矩我懂。而且,向警方报告有什么用?一定不会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是杀手,那会成为江湖上的笑柄。你特意来提醒我报警,好看笑话,我不会上当的。”
  他摊了摊手,又退了开去,和文依来低语着。
  我又和小郭通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在澳洲,需要一些帮助,包括性能极佳的车子等等,小郭一口答应立却去办,然后他问:“发现职业杀手了?”
  我道:“是,是『要命的瘦子』。”
  小郭陡然吸了一口气。我又道:“不过你弄错了,他这次的任务,是保护一个人不被骚扰,自然他也可能杀人,不过杀的是妨碍他完成任务的人。”
  虽然是在电话中,小郭还是十分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小心,『要命的瘦子』的拿手好戏,是应用各种剧毒的药品和小巧的武器。”
  我“嗯”了一声,这一点,我也曾听说过,瘦子绝不是易对付的人,不过我也到了欲罢不能的程度了,我刚才已令他领教过“小擒拿手”的厉害,想来一个西方杀手,虽然擅于用毒,也绝不能和武侠小说中的“毒手药王”之类相比。
  自然,我也想到过,刚才我一出手,就那么容易把他制住,也大有可能是他的一种策略。在无关重要的时候,显得无能,而令对方掉以轻心,在要紧关头,才使出真正本领来。
  打完电话之后,我在看不到他们的地方。坐了下来,闭目养神,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我必须付出相当的精神和体力,来从事我的跟踪。
  我已经假设,文依来要去的地方,是他母亲的原来居住处,我本来也就是要到那地方去。只是苦于不知道确切的地点,这一来倒省了事。
  雇请“要命的瘦子”的人,如果一如我所料,是笛立医生的话,那么,文依来口中所说的那个“神秘电话”的内容,也大可以猜到三四分。
  电话,应该是笛立医生打给文依来的,自然提及了文依来的身世秘密,而要文依来到一处地方去,证明他的身世。可能,笛立医生还告诉了他,他有一个双生兄弟。
  这一切秘密,只有笛立医生和文依来的母亲才知道,文依来肯听从,自然是由于这些秘密,一直都是他渴望知道之故。
  事情已在渐渐明朗化,唯一还有一点不能突破的,就是当年到医院去的那个神秘来客和抚养文依来成人的那批人,何以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露面,而又偏偏在他们消失之前,又安排了白老大做文依来的监护人。虽然平添了一个强敌。但是扑朔迷离的事,渐有开展,总是一桩令人高兴的事。
  过了将近一小时,职员招呼各人登机,半秃胖子和文依来走在前面,中间隔着其他乘客,文依来频频转过头来看我,神情表示歉意,他的这种行为,使得他身后的一个胖女人误会文依来是在看她,不住搔首弄姿,神情兴奋莫名。
  上了机,我的座位本来在他们两人之前,但是我不喜欢敌人在我后面,所以立即要求换到最后一排,谁知道半秃胖子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所以我和他,变得坐在同一排上,不过,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和文依来。
  飞机起飞后,我留意到文依来仍然一直在想找机会向我致歉,我转过头去,道:”算了,各人都有各人的困难,我不会强迫你说什么的!”
  文依来苦笑了一下:“谢谢。”
《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