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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有了这项线索,自然疑心这批黑人物,追债不遂,对付王亭。
可是,在传讯了许多人之后,发现那也不可能。第一,黑人物的目的是要钱,王亭向那老妇人露出刀子,目的自然是行劫,那正是在实现他“做一单大买卖”的诺言,黑人物没有理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对付他的。
第二,经过调查,当日事情发生之际,那批黑人物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自然,他们可以指使别人去做,但是指使一个老妇去做那样的事,那也太不符合黑社会人物行事的方法了!
于是,这就成了一宗悬案。
而王亭也没有再出现过,他这个人,像是已经在世界上消失了,更像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样,没有人关心他,他也没有亲人,虽然在实际上,警方、法院、监狱都有过他存在的纪录,证明他曾经在世上,存在了二十三年,但自那一天起,他消失了。
警方以后也没有再怎么留意这件案子,因为王亭究竟是一个小人物,而且是一个累犯,这件案子,几乎已没有甚么人再记得了。
我讲起王亭的被绑失踪案,是在一个俱乐部中。
这个俱乐部,由一群高级知识分子组成,其中有医生、有工程师、有大学教授,也有知名的作家。我是这个俱乐部的特邀会员。
或许,是因为这批高级知识分子他们平日的工作太繁忙,生活太乏味,是以他们很喜欢谈天说地,俱乐部也成了他们谈天说地的好地方。可是他们平日的工作、生活,离不开方程式和显微镜,就算聚在一起,也谈不出甚么有趣味的东西来。
是以他们需要我,我一到,俱乐部中就充满了生气,因为我最多离奇曲折、荒诞古怪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听得他们津津有味。
而我也很乐意有这些朋友,因为他们全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的意见、学识,都是我所钦仰的,我可以在他们的谈话中,获得不少知识。
那一天晚上,幽雅的客厅中,大约有二十个人左右,一位电脑工程师首先提出来:“卫斯理,再讲一件故事我们听听。”
一位着名的女医生扬着眉:“可是,别再讲外太空来的生物了,这样的事,我们听得太多,彷佛地球上只有你一个人,外太空来的高级生物,总是找你,不会找别人!”
我笑了笑:“你们听厌了外太空来的人的故事,那么,我就向你们讲一个发生在地球人身上的故事,他也不是甚么大人物,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小人物,他是一个曾坐过三次牢的罪犯,叫王亭。”
当我讲出了这一段话之后,原来在打桥牌的人停了手,在下棋的人,也转过了椅子来。
于是,我讲了王亭的故事。
当我讲完之后,那女医生问道:“这件事,发生到现在,已有多久了?”
我道:“三年,整整地三年。”
一位教授笑了起来:“这是你自己造出来的故事吧,一个身无分文的劫贼,为甚么会有人去绑他票?真是太滑稽了!”
我道:“决不是我造出来的,而是在事情发生之后,警方的一位负责人,认为这件事太古怪,曾和我谈起过,你们不信,随时可以到警方的档案室中去查旧档案。”
客厅中静了一会,才有人道:“那么,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呢?”
我吸了一口气:“我认为那个老妇人,和另一个中年人……”
我才讲到这里,那位女医生就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十分爽朗,她一面笑,一再扬着眉,显得神采飞扬。她用笑声打断了我的话头。
她道:“我知道了,你的推断一定是那两个人,是外星人,他们到了地球,掳走了一个地球人,回去作研究,那个地球人就是王亭!”
我多少有点尴尬,但是我还是坦然承认:“是的,当时我的推断,的确如此!”
那位女医生揶揄地道:“我早就知道,卫斯理的故事,离不开外太空来的人!”
我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那么,请问还有甚么更好的解释?”
客厅中又静了下来,那位女医生没有再取笑我,因为事情实在太奇特了,有谁会去向一个罪犯下手,绑他的票?
过了一会,又有人道:“卫先生,你的故事,有一个漏洞,一个大漏洞。”
我向那位先生望去,并向那位先生道:“请指出。”
那位先生道:“你怎么知道王亭是在银行中,跟着那老妇人走出去的?”
我笑了笑:“并不是我故事中有漏洞,而是我忘记说了。这件案件发生之后,王亭的照片,一连几天刊登在报纸上,那位银行的守卫,向警方报告,说他曾见过王亭,当时王亭在银行大堂中,神色十分异样,他曾加以注意,是以记得。”
“那么,”那位先生又问:“银行守卫,也一定记得那位老妇人?”
当那位先生在向我发问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自然是要听取我的回答,可是我还没有开口,突然听得一个角落中,传出了一下低呼声来。
这一下听来像是十分吃惊的低呼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我们立时向发出低呼声的那个角落望去,只见那角落处坐着两个人。
我们都认识这两个人,男的是着名的生物学家,他的太太也是,他们两人合撰的科学着作,特别是有关生物的遗传因子、生物细胞内染色体的着作,有着全球性的声誉,非同凡响。
这时,我们看到,这位着名的生物学家,潘仁声博士,正将一杯酒,递给他的太太,他的太太,王慧博士的神色,像是十分慌张,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有人立时关心地问道:“甚么事?潘太太怎么了?”
潘博士忙道:“没有甚么,她多少有点神经质,或许是卫先生的故事,太紧张了!”
许多人对于潘博士的解释,都满意了,可是我的心中,却存着一个疑问。
我刚才所讲的那个有关王亭的故事,只不过是离奇而已,可以说绝无紧张之处,为甚么潘太太竟会需要喝酒来镇定神经呢?
自然,我只是在心中想了一想,并没有将这个问题提出来。
事实上,我也没有机会将这个疑问提出来,因为潘仁声立时问我:“对了,卫先生,你还没有说出来,那守卫是不是认得那老妇人?”
我又略呆了一呆,在那一刹间,我的心中,好像想到了一些甚么。然而,我所想到的,却又十分难以捉摸,我道:“没有,守卫没有注意到那老妇人,银行中人太多,他不可能每个人都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