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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着走着回到了屋子前面,停在一个深坑旁边,那里放着许多工具。这是一座新建筑的基础,这座建筑将会把他的实验室的面积翻一番。但是,今天是节日,工人们放下他们的活计,寻欢作乐去了。
    索弗尔不由自主地匡算着已经完成的工程和尚未完成的工程,这当儿,在深坑的半明半暗中,有一个亮点吸引住他的目光。他很惊异,下到坑底,从埋住它四分之三的泥土里拔出一样奇异的东西。
    博士爬上地面,观察他找到的东西。这是一个盒子,由一种没见过的金属制成,灰色,颗粒状结构,长期埋在土里使光辉减弱了。在长的一边 1/3的地方,有道裂缝表明,盒子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互相套在一起:索弗尔想打开它。
    一用劲,由于年深日久而剥蚀的金属变成了齑粉,露出藏在里面的第二样东西。
    这件东西的质地跟一直保护着它的金属,对博士来说都是新颖的。这是一卷叠好的纸,布满了奇特的符号,这些符号的富有规则表明了它们是书面文字,不过属于一种不认识的文字,索弗尔从未见过相同的,甚至类似的文字。
    博士激动得浑身发抖,跑去关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将宝贵的文件仔细抹平,审视起来。
    是的,这确实是文字,而且确定无疑。但这种文字跟有史以来在整个地球上所运用的各种文字毫无相似之处,这也是确定无疑的。
    这个文件来自哪里?它意味着什么?这两个问题自动地在索弗尔的脑子里提出来。
    要回答第一个问题,就必须能够回答第二个问题。因此,首先要读懂,然后翻译出来,——因为可以先行断定,这份文件的语言跟它的书写符号一样不为人知。
    这是否办不到呢?索弗尔博士并不这样想,他毫不迟疑,开始热情满怀地投入工作。
    工作持续很长时间,经年累月。索弗尔毫不厌倦。他并不泄气,对这份神秘的文件继续作系统的研究,一步步走向光明。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掌握了这难以辨识的文件的钥匙。这一天也到来了:虽然他还有许多疑难问题,但是已能译成四海人的语言。
    这一天到来的时候,索弗尔世系第 101 代第三位男性代表、索弗尔博士读到如下的内容:
    罗萨里奥 2 ……年 5 月 24 日
    我从今日开始我的叙述,虽然事实上写作的日期要近得多,而且写于几个不同的地点。但对待这样的问题,依我看来,次序是严格地必不可少的,因此,我采用按日写出的“日记”形式。
    这些可怖事件就从 5 月 24 日开始叙述,我在这里纪录下来是为了教育我的后来人,如果人类还能够控制未来的话。
    我用什么语言来写呢?用我能流利使用的英语或西班牙语吗?不!我要用本国语言——法语——来写作。
    5 月 24 日这一天,我在罗萨里奥城我的别墅里聚集了几位朋友。
    罗萨里奥是或者不如说曾是墨西哥的一座城市,濒临太平洋,位于加利福尼亚海湾南面一点。十几年前,我定居在这里,以便经营一座属于我个人所有的银矿的开采。我的生意惊人地兴隆。我很有钱,甚至非常有钱——这个词今天使我哈哈大笑!——我曾打算短期回到我的故乡法国。
    我的富丽堂皇的别墅位于一座大花园的顶端,花园向大海倾斜而下,最后突然形成一道削立的峭壁,高度达 100米以上。在我的别墅后面,地势继续升高,通过蜿蜒曲折的道路,可以爬到山顶,海拔超过 1500米。这往往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散步,——我坐着我的汽车爬上去,这部敞篷汽车有 35 匹马力,功率双倍强大,十分华丽,是法国的名牌产品之一。
    我跟我的儿子让,一个 20 岁的漂亮小伙子住在罗萨里奥。这时,跟我非常亲近的一对远亲夫妇过世了,我收留了他们成了孤儿、没有财产的女儿埃莱娜。从这时起,过去了5 年。我的儿子 25 岁,受我监护的埃莱娜 20 岁。我心里暗暗地把他们配成一对。
    服侍我们的有一个贴身男仆热尔曼、一个极其机灵的司机莫戴斯特·西莫纳和两个女仆埃蒂特和玛丽,她们是我的园丁乔治·拉莱格和他的妻子安娜的女儿。
    5 月 24 日这一天,花园里由发电机组供电,我们 8 个人在灯光下围桌而坐。除了屋主、他的儿子和受他监护的姑娘以外,还有另外 5位客人,其中三个盎格鲁—撒克逊人,两个墨西哥人。
    巴塞斯特博士属于前者,莫雷诺属于后者。从这个词的广义来说,这是两个学者,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们彼此很少意见一致。总之,这是一些正派的人和最要好的朋友。
    另外两个盎格鲁—撒克逊人中,一个名叫威廉逊,是罗萨里奥一个重要渔场的场主,另一个叫罗兰,是个很有胆识的人,他在市郊建立了一个生产新鲜蔬菜的基地,这个基地收获颇丰,财源茂盛。
    至于最后一个客人,是门多萨老爷,他是罗萨里奥的庭长,德高望重,富有教养,铁面无私。
    直到吃完饭,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大家吃饭时所说的话,我都忘记了。相反,在抽雪茄时大家的议论就不是这样。
    并非这些话本身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而是由此而引起的剧烈的评论不断地使这些话产生一些令人兴味盎然的东西,因此这些话始终留在我的脑子里。
    大家竟然谈到人类取得的神奇的进步——怎么会这样谈则无关紧要!巴塞斯特博士在吃饭时说:
    “确实,如果亚当(由于是盎格鲁—撒克逊人,他自然而然地说成‘埃当’)和夏娃(他当然说成‘爱娃’)返回地球,他们会非常惊讶!”
《永恒的亚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