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瞥月球上看不见的那一面
因此,三位旅客在这个黑夜里感到多么懊丧,自然可想而知了。无法进行任何观测。只有天上的星座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们必须承认,不论是那些法那①们,夏科纳克们还是塞基们,都没有在这样有利的条件下观测过这些星座。
事实上,这个浸沉在清澈透明的以太里的星星世界的美是无与伦比的。仿佛是一颗颗镶嵌在穹苍上的钻石在闪闪发光。从南极的十字星座直到北极星可以一览无余,这两个指示南北极的星座再过一万二千年,将由于春分和秋分点逐渐下降,前者让位给南天球的卡诺皮斯星,后者让位给北天球的维加里。三位旅客的想象力就在这个无比美妙的无限里沉浮,抛射体也作为人类之手创造的一个新的天休,在这个无限里遨游。由于自然的作用,所有这些星星散发者一种柔和的光,不象在地球上看到的星星那样,因为中间隔着大气层,密度和湿度变化不定,总是一闪一闪的。在这漆黑的夜空和绝对的寂静里,这些星星仿佛是一只只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你。
三位旅客就这样注视着满天星斗的穹苍,”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只有月球圆圆的黑影遮住了半边天空。但是,一种难1‘忍受的痛苦感觉终于打断了他们的沉思。严寒突然在舷窗里面的玻璃上结了厚厚一层霜花。事实上,由于太阳光照射不到抛射体,四壁中间积存的一点热量也慢慢地消失了。这点热量很快地消失在空间里,内部的温度突然下降。里面的湿气遇到了舷窗玻璃,于是就变成了冰,因此再也无法进行观测了。
尼却尔看了一下温度表,发现气温已经降到摄氏十七度。不论节约的理由有多少,巴比康既然已经向煤气借来了亮光,他现在又不得不向它借热量了。炮弹里的温度已经使人无法忍受了。再这样下去,车箱里的三位客人免不了被活活地冻死。
“咱们可不能抱怨说我们的旅途单调无聊啊!”米歇尔。阿当说。“真是变化无穷啊!至少在温度上是如此:我们一会儿被太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象大草原上的印第安人那样炎热难熬,一会儿又沉入无限的黑暗,象北极的爱斯基摩人那样经受北方的寒冷!是呀,说真的,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好抱怨的,我们真正荣幸,大自然替我们做了不少好事。"
“但是,”尼却尔问,“外面的温度怎样?"
“恰好是星际空间的温度,”巴比康回答。
“以前我们因为沐浴在阳光里,”米歇尔·阿当接下去说,“无法测验温度,现在不正是进行这种测验的时候了?"
“对,现在正是时候。"巴比康回答,“要不然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我们现在的位置使我们能够鉴定空间的温度,看看到底是傅立叶还是普那的计算正确。”
“不论怎么说,总是很冷的!”米歇尔回答。“你们瞧,里面的潮气都躁结在舷窗的玻璃上了。温度如果继续下降的话,过不了多久,我们呼出来的水蒸气就会象雪花一样纷纷下降了。”
“我们准备一个温度表,”巴比康说。
可想而知,一个普通的温度表是经受不住这种环境的考验的。因为玻璃球里的水银到了摄氏零下四十二度就不能流动了。但是,巴比康另外备有一只瓦尔费丹式的液流温度计,它的最低温度特别低。
在开始进行测验以前,他们先把这个仪器和普通的温度计比较一下,巴比康现在开始工作了。
“我们怎样测验?”尼却尔问。
“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米歇尔·阿当回答,他从来不会束手无策。“我们只消很快地打开舷窗,把温度计扔出去就行了:它会驯服地跟随着抛射体前进,一刻钟以后,我们再把它拿进来……”
“用手拿?”巴比康问。
“用手拿,”米歇尔回答。
“很好,我的朋友,你可千万别冒这个险,”巴比康说。“因为,你的手缩回来,就被外面可怕的寒冷冻得象一块木头,改变了原来的形状。”
“真的!”
“你就会体验到一种可伯的疼痛感觉,好象被烧成白热的铁块烫过一样,因为,热量突然从我们的肌肉里流出去,或者流进来,都会产生同样的感觉。再说,我们扔到抛射休外面的东西会不会跟随着我们前进,我也没有把握。”
“为什么?”尼却尔说。
“因为,如果我们穿过大气层,不论它的密度多么小,这些物体就会被抛在后面的。而且,外面的黑暗也使我们无法证实它们还在我们身旁飘荡。因此,我们要拴上一根绳子,免得丢掉我们的温度计,同时收回来也就容易了。"
巴比康的主意被采纳了。尼却尔把拴了一根短绳的温度计从很快地打开了的舷窗口扔了出去,这样也能够很容易地拉回来。舷窗虽然只打开一条缝,而且只有一秒钟的工夫,但是刺骨的寒冷已经涌进了抛射体内部。
“见鬼!”米歇尔·阿当叫道,“好冷啊,简直能把白熊冻僵!"
巴比康等了半个小时,远远地超过了温度计降到空间温度所需要的时间。接着,他就把温度计很快地收回来。
巴比康计算了一下流入小玻璃球里的酒精的数量,说:
“摄氏零下一百四十度!”
普那先生反对傅立叶的说法确实是有道理的。这就是星际空间的可怕的温度!在黑夜的天体失掉了太阳一连照射十四天积聚起来的热量以后,月球大陆上的温度可能也两个小时以后,这个距离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呢?没有任何标志可以测定抛射体的方向和速度。也许它很快就会远离月球表面,马上飞出一片黑暗。也许恰恰相反,越来越接近月球表面,说不定很快就会撞在看不见的半球的一个高峰上:这样也就结束了它的旅程,不过,最后吃亏的当然是我们这三位旅行家。
这个问题引起了一场争论,善于解释问题的米歇尔·阿当发表了他的意见:炮弹在月球引力作用下,最后一定会落在月球上,如同一块陨石落在地球表面上那样。
“首先,我的伙伴,”巴比康回答他说,“并不是所有的陨石都能落在地球上,落在地球上的只是极少数。因此,即使我们变成了陨石,也不一定能够到达月球表面。”
“可是,如果我们离月球表面相当近呢?"米歇尔回答说。
“你错了,”巴比康反驳说,“在某些季节,你难道没有看到过成千上万的流星在天空中一掠而过吗?”
“当然看到过。”
“很好,这些流星,或者更确切说这些小天体,只有在它们擦过大气层,因摩擦生热的条件下才能发光。然而,它们必须在离地球至少十六法里的地方经过,才能穿过大气层,而且即使如此,也很少落在地球上。我们的抛射体也是如此。它可能离月球很近,但是却不会落在月球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米歇尔问,“我例要问问,我们这个飘荡的交通工具怎样能够在空间存在下去呢?”
“现在只能看到两个假设,”巴比康考虑了一会儿回答。
“什么假设。"
“抛射体可以在两条数学曲线中进行选择,它将根据它本身的速度沿着这条或者那条曲线运行,不过现在还无法测定。"
“是的,”尼却尔说,“它将要沿着抛物线或者双曲线运行。”
“事实上,”巴比康回答说,“如果具有一定的速度,它可能沿着抛物线运行,如果速度更大,也可能沿着双曲线运行。”
“我喜欢这两个伟大的名词,”米歇尔·阿当大声说。“我们马上就能知道这两个名词是什么意思了。请告诉我,什么是抛物线?”
“我的朋友,”船长回答,“抛物线是一条二次曲线,它是由一个和圆锥体的母线平行的平面截割圆锥体的时候产生的。”
“哦!唉!”米歇尔用满意的口气说。
“和迫击炮炮弹划的抛射线差不了多少,”尼却尔说。
“很好。那么,双曲线呢?"米歇尔问。
“米歇尔,双曲线也是一条二次曲线,它是由一个和圆锥体的轴线平行的平面截割圆锥体产生的,曲线的两端向两个方向无限地伸展,永远不能相交。”
“这是可能的吗?”米歇尔·阿当仿佛听到人家告诉他一件严重事件似的用严肃的口气大声说。“那么,请记住,尼却尔船长,使我高兴的是。你的双曲线的定义——我几乎把双曲线说成‘双关语’了——比你要给它下定义的名词还更难懂。”
尼却尔和巴比康没有理睬米歇尔·阿当的玩笑。他们投入了科学争论,抛射体到底沿着什么曲线运行,这是他们特别感兴趣的事。一个认为是双曲线,另一个认为是抛物线,他们提出的理由夹杂着许多X。他们提论据所使用的语言使米歇尔生气。争论很激烈,没有一个对手愿意在对方面前牺牲自己偏爱的曲线。
科学争辩一直在继续下去,最后米歇尔不耐烦了,他兑
“哎呀!两位‘余弦’先生,请你们不要再在抛物线或者双曲线上缠绕不清啦,我想要知道的是我们最应该关心的丰。我们将要沿着你们这一条或者另外一条曲线运行,很好,但是,它们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呢?"
“哪里也去不了,”尼却尔回答说。
“怎么,哪里也去不了!”
“很明显,”巴比康说。“这是两条非闭合曲线,可以一直伸延到无限!”
“啊!你们这些学问家啊!”米歇尔大声说,“我真应该热烈地拥抱你们!,唉!既然两条曲线都要把我们带到无限的空间,究竟是抛物线还是双曲线,对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巴比康和尼却尔不由地笑了。他们刚才真是“为艺术而艺术”呵!没有比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刻讨论这种问题更徒劳无益的了。不幸的是,不论是沿着双曲线还是沿着抛物线运行,抛射体都永远不会碰到地球或者月球。
那么,在最近的将来,我们这三位勇敢的旅行家将要落到什么地步呢?如果他们没有饿死,没有渴死,那么再过几天,即使没有被冻死,也要因为缺少空气,窒息而死啊!
这当儿,虽然节省气体是这样重要,但是周围的温度那么低,他们不得不消耗一定数量的气体。严格他说,他们即使能够不要亮光,也不能不要温度。幸亏雷赛和勒尼奥装置产生的热稍微提高了抛射体内部的温度,而且不用花费什么代价,就能保持一个可以忍受的温度。
但是,通过舷窗来进行观察就很困难了。炮弹内部的潮气凝结在窗玻璃上,立刻结成了冰。必须不停地揩拭,才能保持窗玻璃的透明度。尽管如此,他们仍然能够观测到月球上某些最有兴趣的现象。
事实上,如果这个不可见的月球表面真的有空气,我们不是可以看到许多流星划破大气层吗?如果抛射体穿过大气层,我们不是可以从月球的回声里听到一些声音,比方说,暴风雨的怒吼、雪崩的轰鸣和活动的火山的爆炸声吗?而且,如果火山火光四射,我们不是可以看到强烈的闪电吗,这些经过仔细考证的事实能够非常奇妙地帮助我们弄清关于月球结构的令人难懂的问题。因此,巴比康和尼却尔如同天文学家一样,守在他们的舷窗前面,怀着无比的耐心在进行观测。
但是直到这时为止,月球表面依然寂静无声,一片黑暗,对这些热情的学者提出的那许多问题,它什么也没有回答。
所有这一切使米歇尔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
“如果有一天我们重新开始这种旅行,一定要选在新月时期动身。”
“当然咯,”尼却尔回答,“这样做对我们更有利。我承认,我们虽然一路上看不见淹没在太阳光中的月亮,可是相反的,却能够看到圆圆的地球。此外,如果我们象现在这样在引力作用下,环绕月球运行的话,我们至少有一个好处,可以看到不可见的月球表面阳光普照!”
“说得好,尼却尔,”米歇尔·阿当说,“你认为怎样,巴比康?”
“我认为,”庄重的主席回答说,“如果有一天我们重新开始这种旅行,我们仍然要在同样的时期,同样的条件下动身,假定我们已经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难道说阳光普照的大陆不是比沉入黑夜的国土更好吗?我们不是可以找到一个比较好的环境作为我们第一个定居地吗?当然应该这样。至于月球不可见的一边,我们在作考察旅行的时候仍然可以看到的。因此,我们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满月时期。但是我们应当达到目的,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不应当偏高原来的路线。”
“这当然没有什么可说的,”米歇尔·阿当说,“不过尽管如此,我们仍然错过了观察月球另一边的好机会!关于行星的卫星,其他行星上的居民是不是比地球上的学者更先进呢?”
对于米歇尔·阿当提的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回答他:是的,关于其他的卫星,由于它们离它们的行星很近,对它们进行研究就容易多了。土星、木星、天王星上如果有居民的话,他们能够比较容易地和他们的卫星建立联系,环绕木星运行的四个卫星的距离是十万零八千二百六十法里、十七万二千二百法里、二十七万四千七百法里和四十八万零一百三十法里。但是,这四个距离都是从行星的中心开始计算的,如果减去木星的半径一万七千到一万八千法里的话,我们就会看到第一个卫星离开木星表面比月球离地球表面还要近。在土星的八个卫星中间,四个卫星的距离还要小:狄安娜卫星八万四千六百法里,泰蒂斯卫星六万二千九百六十六法里,昂瑟拉德卫星四万八千一百九十一法里,最后,米斯马斯卫星的平均距离仅仅三万四千五百法里。天王星的八个卫星,第一个是阿里埃尔卫星,和行星相距仅五万一千五百二十法里。
因此,如果在这三个天体上,进行和巴比康主席的试验相类似的试验,困难就小得多了。如果这三个天体的居民也进行这种冒险的话,他们也许能够认识到他们在行星上永远看不到的卫星的另外一面的结构①。但是,如果他们永远不离开他们的行星,他们就不会比地球上的天文学家更先进。
这当儿,炮弹在黑暗中划过的轨道是无法计算的,因为没有方位标。它的方向是不是在月球吸力的影响下,或者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天体的作用下已经改变了呢?巴比康无法肯定。但是,这个运载工具的相对位置现在已经发生了变化,巴比康在早上四点钟光景也看出来了。
这个变化就是抛射体的底部已经转向月球表面,并且保持垂直。这个变化是由月球的引力,也就是说是由重力引起的。炮弹最重的部分转向不可见的月球表面,好象马上就要在月球上降落了。
那么,它会不会降落呢?我们这三位旅行家终于能够到达他们如此渴望的目的地了吗?不能够。巴比康对一个无法解释的方位标进行的观察表明,他的抛射体并不是在逐渐接近月球,而是沿着几乎是月球的一个同心圆的曲线移动。
这个方位标是尼却尔突然在黑夜的月球边缘上发现的一团亮光。我们不应该把这个方位标和一个星星混在一起。这是一个越来越大的淡红色的白点,无可争辩地证明了抛射体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落在月球表面上。
“火山!这是一个活动火山!月球还在喷射地下火呢。这么说来,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熄灭。”
“是的!这是地下火的喷射,”巴比康回答,他正在用望远镜仔纫研究这个现象。如果不是火山,那又是什么呢?"
“那么,既然能够继续燃烧,就一定有空气喀,”米歇尔。阿当说。“因此,笼罩着月球这个部分的,一定有一个大气
“可能如此,”巴比康回答,“但也不是必然如此。火山由于某种物质的分解,自己供应氧气,因而能够把火焰投入真空。我甚至觉得从它的燃烧强度和明亮度来看,仿佛是由某些物质在纯氧中激烈燃烧造成的,所以我们不要急于肯定月球上有空气。”
火山的位置大概是在不可见的月球表面南纬四十五度线上。但是,使巴比康大为扫兴的是,抛射体轨道使它离喷射口越来越远,因此无法确定这种喷射物的性质。过了半小时,这个发光点就在黑暗的地平线下消失了。不管怎么说,能够看到这个现象仍然是月面学研究的一件大事。它证明了这个天体内部的热量还没有完全消失,凡是有热量存在的地方,谁能证明植物界,甚至动物界,不是直到现在为止还在和自然的毁灭力量进行对抗呢?地球上的科学家们不能不承认这个正在喷火的火山的存在,毫无疑问,它必然会给月球的可居住性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带来有利的论断。
巴比康听任自己陷入沉思。他沉溺在关于月球世界神秘命运的幻想里,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他努力把直到当时为止所观察到的事实一个一个地联系起来,这时候,一件意料不到的事突然把他唤到现实里来了。
这个意外事件,不单单是一个宇宙现象,而且是一个后果不堪设想的危险。
突然间,以太空间无限黑暗里的那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消失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月亮,一个白热的月亮,特别是因为它是突然从天空无限的黑暗里出现的,它的亮光益发使人难似忍受。这个圆圆的天体把抛射体内部照得雪亮。巴比康、尼却尔和米歇尔·阿当突然沐浴在白色的光芒里,他行:的形象,仿佛在物理学家掺了盐的酒精发出的幽光照射下那样,苍白、铁青、绿盈盈的,好象一个个幽灵。
“见鬼!”米歇尔·阿当大声说,“我们变得多么难看啊!这个讨厌的天体是怎么回享呀?”“这是一颗火流星,”巴比康回答说。
“火流星在真空里还能够燃烧?”
“能够。”
这个燃烧的球体确实是一颗火流星。巴比康没有弄错。一般地说,从地球上观察流星,它们的亮度要比月球的亮度小得多,但是到了这里,到了黑暗的以太空间里,它们就光芒四射了。这些在太空里邀游的天体拥有能够使它行]燃烧到白热化的材料。这种激烈的燃烧不需要周围的空气。事实上也是如此,虽然有一些火流星在地球上空二三法里的地方穿过大气层,但大部分火流星则恰恰相反,它们的轨道从地球上空很高的地方穿过,大气层根本不可能伸展到那里。象这样的火流星,一八四四年十月二十六日出现了一个,离地球一百二十八法里,一八四一年八月十五日也出现了一个,离地球一百八十二法里。有的流星直径有三至四公里,速度可以达到每秒钟七十五公里①,但是它们的运动方向和地球恰恰相反。
在这里,这个突然在至少一百法里的高空从黑暗里出现的流星,据巴比康估计,直径大概有两千米。它正在以大约每秒钟两公里的速度,也就是每分钟三十法里的速度飞速前进。它拦住抛射体的去路,大概再过几分钟就要相遇了。它越飞越近,体积也越来越大,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读者如果能够,就请你们自己想象我们这三位旅行家的处境吧。这是无法描写的。尽管他们平时有勇气,镇静,能够临危不惧,但这时也吓得张口结舌,一动也不敢动,四肢发抖,不知道做什么好了。他们无法掌握方向的抛射体,笔直地朝着这个比打开的反射炉炉口的火焰还要炽热的、火光熊熊的庞然大物冲去,他们仿佛马上就要冲人火海里去了。
巴比康抓住他的两个同伴的手,三人眯缝着眼睛怔怔地注视着这个燃烧到自热他的小行星。如果他们的思维能力没有被毁坏,他们的大脑在惊恐中还能正常活动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认为他们这一次真的完蛋了!
这颗火流星的突然出现只不过是两分钟的事,却好比是令人心焦如焚的两个世纪!恰好在抛射体正要撞上去的时候,火球突然象一颗炸弹那样爆炸了。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声音不过是空气的振动,而这里是一片真空,自然不可能有声音了。
尼却尔突然叫了一声,他和他的两个同伴一起朝舷窗玻璃扑了过去。多么美丽的景色!什么样的画笔能够描绘这样的景致,什么样的调色板能够调出这种富丽的色彩?
象火山口光焰四射,象火灾场火光冲天。许许多多发光的碎块照亮了天空,留下了千万朵花纹。千万种大小不同的发光体和各种颜色纠缠在一起。这是红、橙、黄、绿、灰各种颜色的一个辐射体,仿佛是一圈色彩富丽的焰火。原来那个可怕的巨大的天体现在完全变为一个个飞向四面八方的碎块,它们也象一个个小行星一样,有的好象一条条火剑,有的裹着白平乎的云雾,有的在身后拖着一条条明亮的宇宙尘。
这些白炽的碎块互相交叉,互相撞击,然后分成向四面纷飞的更小的碎块,有的竟然碰到了抛射体。左舷窗玻璃被猛烈地撞了一下,裂了一条纹。抛射体仿佛在枪林弹雨之中飘摇,只要撞到最小的一颗,炮弹就能在顷刻间毁灭。
以太空间一片光明,光线越来越强烈,因为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这种分散的小天体。有一会儿工夫,天空是如此明亮,以至米歇尔把巴比康和尼却尔拖到他的舷窗前面大声说:
"不可见的月球终于能够看见了!”
于是有几秒钟的工夫,三个人透过这种发光的介质瞥见了人的肉眼第一次看见的这个神秘的月盘。
他们在这个无法估计的距离内看到了什么呢?他们看到月面上有几条狭长的地带,在稀薄的大气层里堆积着一团团真正的云,他们不但透过云雾看到许多高山,而且还看到了许多高低起伏的突出物,有环形山,有张开巨口、奇形怪状的火山,和看得见的月盘一模一样。然后是一望无际的空地,这里不再是贫瘠的平原,而是真正的海和辽阔的大洋,海面象镜子一样反映出了天空里所有这些魔术般的耀眼的亮光。最后,他们还在月球大陆上看到许多黑色的斑点,仿佛在闪电迅速照射下看到,的一片片无边无际的森林……
是幻象,是视觉错误,还是骗人的光学现象?他们能够从科学上肯定他们这样浮光掠影地观察到的结果吗?他们敢不敢这样对不可见的月盘随便瞧了一眼,就对月球的可居住性问题发表意见呢?
这当儿,天空里闪电般的亮光逐渐减弱;偶然爆发的光彩夺目的强烈亮光也逐渐减少;一个个小星体也沿着不同的轨道越逃越远,逐渐消失。以太空间最后终于恢复了原来的黑暗;隐退了的星星,重新在天空闪耀,隐约出现的月盘也重新沉入深不可测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