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野兽
三人都不会水,于是也就放弃了泅渡小河的想法。他们开始在路上标注路标,一点一点的前行,每天多前行一点根据路标指示不走重复的路。可纵然如此,他们每每都会绕上一圈回到起点,仿佛是中了什么魔咒,始终走不出这片丛林。就好像丛林是一个绕不出去的迷宫,随时可以改变行者的路径一般。
渡河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三人开始学习游泳。河面不算宽,有十几米的样子,水流也不算湍急,河水至深处最多有四米深浅。对于一个熟悉水性的成年人来说,还可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比如河下的暗流和旋涡,都可能发生,这是一片没有探查过的未知水域。对三个平均身高还不足一米三的小家伙来说,这条河简直就是波涛汹涌难以逾越的天堑了。
事到万难须放胆,做不到的事情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因为逼得还不够。当三个人拼命想要出去的时候,这里又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干扰他们,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就一定能做得到。遇山修路过水搭桥,没有什么不可以。他们学会了游泳,所掌握的技巧也更牢靠了,最主要的是他们变得更加独立、智慧、细腻,内心也更加坚强了。
渡河的时候有惊无险,三人用藤蔓扭成的粗绳相连,并拴在河岸边的石头上,然后泅过河去。过了河本以为是柳暗花明,结果没想到面临的却是更加深的森林。三人从早走到晚,万幸的是他们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生存技巧,睡觉的时候也保持着警戒,那晚他们找到了舒适的窝儿,顺利生起了火堆。
小海他们虽然疲惫不堪却不敢睡死,虽然被火烤着却依然瑟瑟发抖,他们毕竟还是孩子,更主要的是他们听到了野兽的呼啸,期间还有各种奇怪鸟啼和虫鸣夹在,这是他们在河对岸从未面临过的。
第二天,犹豫不决的三人经过一番商议后决定继续前行,行了两个小时却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存在。三人刚刚加了小心,便发现发现了身旁在无风的情况下,植被来回摇荡,枝叶沙沙作响。因为有树木和外围植被的阻拦,丛林当中一般是起不了大风的,如此频繁的动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东西正在藏身其中跟着他们。
毕竟是三个孩子,此时此刻已经方寸大乱,一经明白过来,便开始大叫着狂奔了起来。正如赵忠祥老师那醇厚声音在动物世界里所讲的那样,此时正是肉食动物捕猎的时候,它们不会放任自己的食物就这样逃离。
身后唰唰的声音越来越近,隐隐约约的他们看到了那东西的嘴脸,长长的獠牙血盆大嘴,浑身短硬的毛发,健壮的四肢和那不符合比例的大头。就算是成年人也根本跑不过这么庞大的野兽,更何况这几个孩子呢。
明明跑得最慢,野兽后腿发力蹿上前去,一下子就把他扑倒了。肉食动物往往都是朝着最弱的猎物下手,人此刻就是猎物。血腥恶臭传来,涎水都滴在了明明的脸上。危急时刻小海反身扑了上去,手中的短刃寒光闪闪杀气十足。
这段时间里,小海已经把小黑和明明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在恶劣的生存条件下,支撑他的唯有这种从未有过的却久违了的亲情。即便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野兽,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那野兽好似看到一只厌恶的苍蝇一般挥了挥爪子,宽厚的巴掌带着利爪拍飞了小海手中的短刃,并给他的胸前结结实实的来了几道,小海顿时倒了下去。小黑此刻也大喊着冲了上来,野兽被接二连三的打扰进食,不由得勃然大怒,一声吼叫便纵身放开明明扑向小黑。
危急关头,小黑裸露的皮肤渐渐模糊了起来,然后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只有衣服飘荡在空中。那野兽也不由得一愣,本来奔向哽嗓咽喉的利齿,反倒是不知该往哪儿下口好了。
小海胸前被抓的鲜血淋漓,他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爬了起来,捡回刀子朝着野兽扔了过去。野兽的敏锐超乎人的想象,它在空中就进行了躲避,但那飞出去的刀子却以一个很诡异的角度,拐了个直角扎入野兽的腹部。
野兽不由得发起狂来,随着发狂刀子在腹腔中搅动着,显然这只野兽活不了多久了,它的命运不是肝肠寸断流血过多而亡,就是被其他野兽趁虚而入吃掉。但越是如此,野兽越是会发出拼死一搏,它放开了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明明,也放弃了看不见脖子动脉的小黑,转而扑向了小海。
就在此时,明明发出一声尖叫,只见他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而那只野兽也从飞扑中突然失神,身体重重地落在地面上,骤然间就死了。
小黑恢复了正常和同样被吓呆的小海愣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顾不得看那已经死了的野兽,而是跑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明明。明明的肩头已经被野兽利爪抓出几道伤痕,但伤口并不重,是一开始野兽扑倒他的时候留下的。翻来覆去,小海和小黑也没找出其他伤痕,既然没有其他重伤,那明明为何突然栽倒了呢?
摸着明明越来越凉的身体,小黑害怕的说,自己曾在的福利院里,就有这样的孩子,本来就嘴唇发紫不太正常,有时候一激动就直接晕过去了。他偶尔听工作人员说是什么先天心什么病,最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孩儿。面对这样的状况,小海和小黑束手无策,但明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大口的喘息着,好似一个憋了很久气的人一般,周旁的小海和小黑甚至都能听到空气流入肺泡的声音。
三人想不明白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再去看那头野兽的尸体,却发现它并不属于福利院动物图鉴上他们见过的任何一种动物。而恰时,丛林深处传来了一阵狼嚎,那时候三个人并不知道这是狼叫,但他们却被这种惊悚的动静吓得浑身汗毛倒立,两股也不由战战。他们决定快点离开这里,回到曾经的安全所在,这绝不是出去的路,他们来的时候是没有这么多野兽的。
三人拔腿狂奔,沙沙声和喘息声再度响起,但很快便消失了,偶尔还传来几声低低的呜咽哀嚎。他们不敢多想,沿着早先留下拴在两岸的绳子一口气渡过河去,望着河对岸凶险重重的密林被水流阻挡,他们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旦闲下来,肾上腺素逐渐被分解稀释,身上的疼痛感就排山倒海的涌来了。几个孩子开始疼的龇牙咧嘴起来,小海强忍着疼痛用河水清洗了伤口,而小黑和明明则嚎啕大哭了起来。
师父曾留下一口铁锅,用以煮粥和烧热水用,在野外喝生水是会死人的,但刚才的奔跑中铁锅也被丢在了河对岸。几人只能撩着河水清洗野兽留在身上的抓痕,并囫囵着喝了一些,不过一会儿他们就开始肚子咕噜了。
到了晚上,他们生起火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开始发烧了,估计是伤口感染。到了后半夜,小黑开始不断跑去方便,臭气熏天还好说,到最后整个人哆嗦成了一个个,面色惨白已然虚脱。
小海其实身体也很难受,摸了摸头有些热,但他不敢倒下。三人中他虽然与小黑说不清谁更大一些,但他一直把自己当做大哥去照料着剩下两人。而小黑和明明也把小海当做主心骨,小海知道自己不能倒,倒下了三个人就都完了。
石头垒成圈的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时不时有烤焦的木头断裂的声音传出,小海的眼睛有些迷糊。他强打着精神,但眼皮还是止不住的打架,丛林的阴影中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小海认出了那个男人,他幸福的笑了,身子一软缓缓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