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去鬼窝
马屠夫出门前,他的儿子突然烧得厉害,嘴唇死了一层皮,皱得像老人。马屠夫的媳『妇』拉住他哀求说:“你就先别去拜鬼了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要紧。他实在烧得太厉害啦,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烧过。”
马屠夫看看已经『迷』糊不清的儿子,咬咬牙说:“你用热『毛』巾敷敷他的额头,好好照顾他。我今晚必须去那里,这是岳云哥说的。要不是岳云哥,这个孩子前几天也就死了。”
马屠夫的媳『妇』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送马屠夫出门。马屠夫提了个竹篮子踏着苍茫的夜『色』出来,走在只剩下抽象的白条的路上,篮子里装了水果糖果冥纸和香。
他来到第一个儿子的坟墓前,放下篮子,点了香『插』上,将带来的水果糖果摆上,就开始一边烧纸一边说话了:“儿子啊,爹知道爹对不住你,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埋在这荒山冷坳。想想爹也狠心,你病死后我一次也没有来看你。爹知道错了,请你不要怨恨爹。”
这时微风卷起他烧的纸灰,发出轻微的空气流动声,似乎在回应他说的话。
又燃上几张冥纸,他接着说:“爹知道你是怕爹有了新的儿子,忘记这里还有你。所以处处跟爹作对,不让爹有新的儿子。爹都不怪你。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来看你。”
微风翻动马屠夫烧的冥纸,发出类似小孩哭泣的“呜呜呜”声。
而在此同时,马屠夫的媳『妇』在家里忙的不可开交。儿子的额头烫手的很,气息急促,手足不安的『乱』抓。她听见衣柜里“习习”的响,像是老鼠在里面拨动衣服。她给儿子换了一块热『毛』巾,蹑手蹑脚的走到衣柜旁边。她轻轻将手按在衣柜的门把上,突然用力将衣柜门拉开。
衣柜里除了日常用的衣服什么也没有。马屠夫的媳『妇』用儿子额头上换下来的『毛』巾擦脸,心里暗说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她在倒热水泡『毛』巾的时候,又听到衣柜里“习习”的声音。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细细的听了半分钟。没有错!不是幻觉!衣柜里确实有声音。难道是老鼠爬进了?这个衣柜用了几年了也没见老鼠能爬进去呀!
她看看儿子,每当衣柜里的声音比较响时,她的儿子的手足就抖得比刚才要明显。显然儿子的病跟衣柜里的声响有着说不清的联系。
她再一次悄悄走到衣柜旁边,生怕惊跑了衣柜里的东西。她的手抖抖缩缩,额头和鼻子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心里怕的要命,但是一个母亲为了儿子的安全是什么都不畏惧的。如果在平时,她早吓得躲到马屠夫的怀抱里去了。可是现在马屠夫不在家里。
她猛地拉开衣柜,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用手『摸』了『摸』,也没有『摸』到异常的东西。“习习”的声音也消失了。她干脆拿来一把椅子坐在衣柜前面,眼睛死死盯住衣柜里面的衣服。她知道只有这样,她的儿子才会舒服点。就这样对着暗红的衣柜,她一直坐到了第二天天明。
马屠夫烧完纸,起身准备回去。当他转过身要走,脚底绊到纠结在一起的荒草,一下失去重心摔倒。
马屠夫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再抬脚的时候发现脚被荒草死死缠住,移动不了毫分。一阵风吹来,坟头的香端更加亮了,在黑夜里像凝视发亮的眼睛。马屠夫明白了这个儿子的意思,重重叹口气,点头说:“好吧,今晚你挽留我不想我走,我就留下来陪你。”说完一屁股坐下。
他一坐下来,脚下的荒草就自然的散开了,重新在风中摇曳。
毕竟夜深了,天气也比较寒冷。马屠夫坐了一会儿便浑身发抖,冷的骨头嘎嘎响。他打了喷嚏。奇怪了,这个喷嚏一打,顿时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马屠夫自己也觉得奇怪,,以为风停了。他一看旁边的草,果然静止了,原来风真停了。他心里高兴,真是感谢老天爷照顾。可是仔细一看稍远处,那边的草还像浪水一样此起彼伏呢。
原来就他这一块没有风。他觉得不可思议,以为是儿子的坟墓挡住了风。可是风是从自己这边吹向坟墓的。最后他看了看儿子的坟墓,说:“儿子啊,原来你还心疼爹怕冷哦。看我这个没良心的爹哪里对得住你哟……”说完趴在坟头“呜呜”的哭起来。
就在那个晚上,我在爷爷的隔壁房间突然听到爷爷说:“马屠夫呀,你哭什么哟!”我惊讶不已。马屠夫不是去了化鬼窝烧纸吗,爷爷怎么在家里叫他不要哭呢?我竖起耳朵想还听听爷爷说什么,可是接下来只听到了爷爷打呼噜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早起的鸟儿叫醒了趴在坟头睡了一晚的马屠夫。马屠夫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家里,马屠夫的媳『妇』一看到丈夫回来便再也支撑不住的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马屠夫心急火燎的跑过去扶妻子到床上,又去看额头还盖着『毛』巾的儿子。儿子活蹦『乱』跳的,在马屠夫抱起他的时候『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奇怪妻子怎么对着衣柜坐了一夜。妻子心惊胆战的跟他说了昨晚的怪事。他便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都翻出来,一件一件的抖开。当他翻到衣柜的最底层的时候,一件小孩子的鲜艳的衣服映入眼帘。他们不可能不记得,这件衣服是生第一个儿子时预备的小衣服。
在第一个儿子死后,这件衣服就一直遗忘在衣柜的最底层,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但是这件衣服没有褪『色』没有发霉,还是和刚买来的时候一样鲜艳,鲜艳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