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夏天

2001年的一个夏天,屋后的树林里有无数只知了在“知了,知了”的叫。风就是空气中的浪,扑打着错乱的房屋和茂密的树林,发出沙沙的浪花声。你只有蹴在门前或者依在窗边,才能在对面的山上看到风的形状,如同江边的水一样一浪紧接一浪。

马晋龙的儿子马传香就在知了的聒噪中来到了酒鬼的家门前。炽热的阳光烤得他心里发慌。那时的酒鬼还没有爱上喝酒,他在城里打工还没有回来。他买来的媳妇一个人在屋里烧茶弄饭,忙得不亦乐乎。

“嫂子在家吗?”马传香挠了挠胸口,朝屋里喊道。门其实是敞开的,马传香透过那个木门,看见一个撅起的屁股左晃右晃。锅铲在锅里鼓捣的声音间或传来,那个女人正在炒着什么东西。买来的女人脸蛋不怎么样,但是身段很好。用马传香的话来说,如果用一个塑料袋蒙住她的脸,那么她绝对算得上一个绝世美女。

“在呢。”买来的女人转过头来看,她的话里带着浓重的外地音。“哦,原来是传香哥啊。有什么事吗?”这个女人对所有已成年的男人都叫哥,对所有已成年的女人都叫姐。也不知道是她们那个地方的习惯,还是为了讨好这个地方的姑姨伯叔。她放下了锅铲,将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那是一双葱根一样的手。他不知道这个勤劳又苦命的女人怎么会有一双这样细皮嫩肉的手。

马传香站在门外说道:“嫂子,我来借用一下你们家的水壶。我家正准备杀猪,开水不够用,所以来你这里借水壶使一使。行吗?”

“行行行。喂,别老站在门口哇。进屋吧,我给你拿水壶。”女人笑道,“我都已经是马家的人了,不是陌生人了。你没必要这么拘谨。哎,你看我,忙了地里忙家里,也没有抽个时间到你家去问候一下。等我家男人回来了,我会挨家挨户去拜访邻里乡亲的。”

马传香迈进屋里,嘴上吟道:“有有无无且耐烦,劳劳禄禄几时闲。人心曲曲湾湾水,世事重重叠叠山。古古今今多变换,贫贫富富有循环。将将就就随时过,苦苦甜甜命一般。”

“传香哥嘴上念叨的什么东西?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那女人笑问道,语气怯怯的。

《剥皮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