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卜具
拇指老人来到念念的床边,他背对着我,俯下身去,就像是爷爷在看孙子。
念念睡得很安稳,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正在盯着他。
我想朝前迈动一步。去看看老人究竟在干什么,可两只脚却定在原地动不了。不是重,还是轻,感觉整个身体都很轻,压根没法控制。
我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以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呢?
我看到的情节逻辑清晰,条理清楚,人物也同样逼真,与真实别无两样。
“喂--”我尝试着张开喊道。
可那个老者,并不回头看我,他伸出右手,看样子是要抚摸念念。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拇指老人,比我们了解更多内情。
“喂--,你在干什么?”我再次开口可是声音却传不出去,仿佛一道透明的隔音墙横在面前。
我吸了一口气,把音量放大了一倍,“你是不是能对我说些什么!”
无论我如何大声嘶叫,声波也只能在一个很小大范围内翻腾。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如同被幽静在一个隔绝的小空间里。明明看得见对方,却又无法和对方交流。
那个老人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到念念的身上,而是重新直起了身子。
我也伸出手摆动,想引起他的注意。可那老人“嗖--”的一下便腾移到另一边。这时他慢慢的转过身,面对着我。
突然间四目相接,我反而有些不适应,我们对峙着,过了一会儿。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嬅’不是一个字呢?”
“什么?”我一顿,这话听得耳熟,之前就跟我说过,“是啊,我已经知道了‘嬅’不是一个字,而是一个人!”
“如果‘嬅’不是一个字呢?”他微笑着又认认真真的说了一遍。
“你什么意思?”
拇指老人笑而不语。
“哎,你到底是谁啊!”
未料接下来,他若影若现,慢慢的就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瞬间,毫无过度的我就醒了过来。
人醒了,脑子却还在混沌,我看着天花板,渐渐的恢复意识。随即触电似的从床上弹起。我浑身被汗水湿透,大口喘着粗气。可房间里,哪里还有那个老人的影子。
奇了怪了,又不是噩梦,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老婆在一旁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怎么了?”
我愣了愣,挠挠头,没有回答老婆的问题,而是再次环顾四周,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穿鞋下床,来到壁橱的前面。
我打开橱门,拿出行李箱,拉开拉链,那个木盒子还好端端的躺在行李箱里。我左右端详了一会儿,才把它小心翼翼的捧着出来。
老婆转身轻拍念念。刚刚被杂音吵到,翻身就要醒来哭啼的念念,转了个身,又接着沉沉睡去。
老婆也下了床,走到我的身边,“你做恶梦了?”
“嗯。”我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是,哎,我也说不清。”
什么情况?这老头要提示我什么。
天已经亮了,今天是个晴天,暖阳从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了一块光斑。我往边上挪了挪,将自己放进阳光里。
我站在原地,点了根烟,琢磨着前因后果,然后和老婆打过招呼,便拿着盒子去老宋他们。
“这代表什么?”我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问道。
别墅一楼的客厅被改作了小型食堂,一行人都已经起来,围着桌子吃早饭。台匠团巴。
我和四眼交流了一下意见,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咱们之前,有关这个盒子的故事告诉了他们。
“你听说过吗?”宋老头侧首询问老和尚,他的双手交叉于胸前,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桌上的这个盒子。
老和尚摇摇头,无所适从,没有头绪。
“这应该顾家留来的,顾、张、祝、宋,顾家相对独立,和其它三家并无太多的关联,所以这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是不太清楚。”
祝瑶瑶身子倚在桌沿,“我可以看看吗?”
“随便看,就要喜欢拿回去做梳妆盒都没关系。”四眼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又恢复了活力。用他独特的“恋爱观”,大献殷情。
祝瑶瑶也不搭理,连个白眼都没舍得给,只是小心翼翼的端起了那个盒子,“我小时候,好像听我妈说过。”她颔首轻轻答道。
“子君说过?”老和尚眼睛一亮。
“这大概就是紫精卜盒!”祝瑶瑶不敢确认,所以语气模棱两可。
“紫精卜盒?”我顿时来了兴趣。
“嗯,小时候,我妈替我算命,总是嫌弃当世已无人深得命术的真传,她说过如果顾叔叔的紫精卜盒在就好了,那才是一宗正理,凿破鸿蒙。”祝瑶瑶边回忆边说,“那时候我还小,她对我描述过这个盒子。说这盒子神奇就神奇在,表面上的纹路,会自己慢慢流转,往往命里乾坤,便因此流转而出。”
我和四眼相互看了一眼,觉得此种说法靠谱。祝子君行巫蛊,命格“贫、孤、夭”,所以对这些东西也很正常。而且祝瑶瑶也一语中的,归纳出了这个盒子最重要的特征。
“接下来呢?”我赶忙问。
算命占卜,原本就是玄学五术之一,源远流长。从龟壳、蓍草,到铜钱、式盘,占具一直层出不穷。事实上,对于高手来说,信手拈来之物,便可以推演未来。如果再有法器助阵,更是如添双翼。
顾家用来占卜的工具,很特殊。他们看的是树,确切的讲,看的是树上的纹理,而最著名的便是在悬崖边孤长的一棵百日红。
百日红的学名是紫薇树。
“紫薇花开百日红,轻抚树干全树动。”意思就是说,紫薇树生性敏感,变幻无穷。顾家正是通过这种变化,来得出推演依据的。
前面说过,但凡一个物件超过一千年便会有自己的灵魂。这紫精卜盒便是那棵古树为原材所做。自然功力非凡。
“梦里的那个老者,应该就是紫薇老树的树精,他托梦给你,想必是要给出什么指示!”宋老头摸着下巴说道。
我觉得有道理,上两次都是在他的提示下,我们才知道了“嬅”,知道了鼠型山,这次他再度现身,是要指定迷津吗?
我回忆当初的细节,然后再去征询四眼的意见。四眼若有所思,慢慢的将那盒子推到桌子上的太阳光斑里。
我们回头看四面的墙,安静的等待着信息的出现。
可是过了一会儿,墙上还是什么也没有出现。
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四眼却拍了拍我,指着对面的墙壁。随着阳光朝向的缓慢改变,墙上也呈现出一个画案来。
我顿时兴奋,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然后走到了图案的周围。
这个图案并不规则,而且还在慢慢的扩展成型,就像有个人,正拿着水笔作画。一支烟的功夫,图案才彻底停了下来。
我皱皱眉头,图案毫无规则可言,就像是一滩水渍。
“这是个什么东西?”四眼眼珠子瞪得老大,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其实我也毫不理解,它和小孩子尿床没什么区别。难不成还要我们自己去解?
“等一下!”老和尚摆了摆手,他把脑袋凑过去,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才退回到原地,说了一句,“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