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是一个很沉闷的少年,他的年龄比我小很多,却又年龄不相符的孤僻。这种孤僻绝不是一般在青少年身上的那种自闭症,不具备与人沟通的能力。我对楚离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毕竟相较于方浊,我对他知之甚少。
到达土城的镇上了,我本以为方浊会和楚离,会马上带着我去找何重黎。
何重黎是赶尸家族的后代;宋银花,苗家放蛊。
我想,换做任何人,当知道自己要见到传说中隐秘的湘西巫蛊的神秘人物,内心里都会有点恐惧和兴奋吧。
可是方浊并没有立即带我去大山里面的鬼街,而是在镇上找了一个旅馆住下来。我们一人一间,吃了饭,就各自回房休息。方浊也没有再跟我交代任何事情。
而楚离一直都没有说话,相处了一天,他也没有看我几次。他们都是心事重重,我能理解。
我早早的就洗澡,准备睡觉了。躺在床上,打开电视,电视的节目都很无聊,我不断的换台。本来我的心事也没放在看电视上,而是心里想着我最纠结的事情。
在我的生活里,我身边的家人和朋友,来看,我应该是突然失踪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无端的消失,会引起什么慌乱。我在决定跟着方浊来土城之后,在路上,给家里人打了电话,我撒谎了,说我临时得到通知,湖北文联邀请我到恩施利川开会。我母亲一点都没有质疑,告诉我利川有点冷,让我过去了,自己买点衣服。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的确是收到了文联的邀请,去利川开会,刚好让我做了借口。也算是不让家里人担心我的安危吧。我要面对的事情,一定是非常危险的,我点毋庸置疑,即便是方浊郑重的想我承诺我的安全。这也刚好印证了,这件事情的危险性。
现在我躺在床上,想着我现在的状况。
首先,我对他们的认知,仅仅来源于徐云风、王鲲鹏、方浊三人给我留下的笔记,由于我看的实在是太仔细,导致我能放弃我的世界观,去认同这个世界的存在。
其次,我在他们的世界里,肯定是一个狗屁都不会的人。
再次,我的身份在逻辑上是有问题的,在方浊他们的世界里,徐云风是真实存在的,而我是徐云风的副本。这个我无法接受,我认为干好相反,徐云风是一个虚构不存在的人,是大家脑海中的一个记忆而已。
好了这个逻辑问题,我不能深究,再想下去,我一个工科男的脑袋会短路。我跳到下一个问题,根据方浊的叙述,按照他们的世界,我是王鲲鹏留下的一个暗星位置,这颗暗星,在王鲲鹏布置七眼泉的时候故意被忽略了。按照王鲲鹏的智商,他那么心思缜密的人,留下这么一个切口,是非常合理的。并且这个暗星的切口,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却有着颠覆性的作用。
或者王鲲鹏留下暗星的目的,并非是要寻找我来接替徐云风,毕竟徐云风和张天然被困与三峡古道里,碰巧遇上了地震。这个事情,就是王鲲鹏有通天彻地的能耐,他也计算不出来。
所以他留下暗星,可能有别的作用。只是现在刚好落实在了我身上而已。而根据我看到的《大宗师》里所说,三铜齐聚,必须要由诡道的王鲲鹏、徐云风来使用三铜破局轮回。
所以我被方浊找到,是方浊在二零零九年就已经决定的事情,不然怎么那么巧,她在机场里找到我。之所以,这么多年后,才正式的邀请我参与进来,那就是方浊有很多事情没有准备好。
而现在,方浊都准充分了。
以我为主角的计划,开始实施了。只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在这个计划里,到底要做什么。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无来由的想到了我写徐云风的故事的时候,他被王鲲鹏一次又一次的拉入到各种任务里,也是跟我一样的茫然无措。
这个想法,让我内心生气了一股寒意,我开始质疑我所感知到的宇宙的一切。
我不能继续思考下去了。如方浊所说,就权当是我做了一个超长的梦魇吧。既然是梦,就一定会醒过来的。
我模模糊糊的想着,就半躺在床上慢慢的睡着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我眼前的电视机画面还能勉强的感知到。但是电视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应该是睡着了,但是我猛然又能看见房间的窗户。我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的就不由自主看着窗户看去。
我到底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我也分不清楚。就只知道盯着窗户看。
接下来我看到的事情,证明了我内心的焦虑,一个长长的手臂,在窗外晃动。这个手臂上面挽着袖子,手指一点一点在窗户外摸索。然后就摸索到了窗户的缝隙。
我猛然察觉到了危险,可是身体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那条手臂的手掌,掰开了窗户,我非常后悔我睡觉之前,没有把窗户全部阖上。
手臂掰开窗户之后,手掌伸进来,又在窗户内侧摸索,不知道在摸什么东西。
我想站起来,把隔壁的楚离和方浊叫过来,可是我的身体不能动弹,被无形的力量压在了床上。
我对自己说,我被压床了,正常的生理现象,人在浅层睡眠的时候,大脑还在运转,神经已经在休眠,导致的这个恐怖的生理活动。
但是我眼前看到的手臂又是怎么回事?
手臂把窗户内侧所有插销一个个都打开了,我不知道这个手臂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种情况下,我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我看到的一切。
然后手臂的主人从窗户外爬进来了,我看见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年纪不大,跟我相仿,进来后,房间里的温度立即变得冷起来,我感受到了一阵阴寒。
接着一个魁梧身材的人也爬进来了,这个散发着恶臭,满脸胡须虬结。还有一个脏兮兮的道士也爬进来,最后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的嘴巴是地包天,看起来让人特别的不舒服。
这四个人走进来,站定了身体,走到了我身边,然后把他们的手全部摁在我的身体上,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我极力的反抗。却无法打败他们。
无端的,我想起来我读书的时候,曾经临摹过一个字帖,字帖上的内容是“波若波罗密多心经”。当年临摹的次数太多,导致我能滚瓜烂熟的背诵。我也听说过这个心经有驱邪的力量。于是我偶心里就开始默念起来:“观自在菩萨形深波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当我心里念着心经,这四个人的力气立即就减弱,我反客为主,以一对四,把他们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我越打越勇,四个人抵挡不过。纷纷钻出窗户跑了。
我气喘吁吁,听见咚咚、咚咚的声音,我眼睛猛然睁开,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电视机还开着,房间的门还在咚咚作响,而窗户全部是敞开的。
门被撞开了,我警惕的看着门口,看见是楚离走了进来,刚才的恐惧和紧张顿时消退。
方浊也跟着楚离走进来了。
楚离在房间里快速的走来走去,方浊走到我跟前,“徐大哥,你看见了吗?”
我现在浑身脱力,只能不断的点头。
楚离不再移动了,对方浊说:“他们来过。”
方浊点头。
楚离不看我,继续对方浊说:“他不行,他不是徐师叔。”
我明白楚离说的意思,我不是徐云风,如果是徐云风在这里,那里会让这四个人跑了去。可是反过来说,真的是徐云风在这里,这四个人敢靠近吗。
楚离的神色恢复了平静,不再说话,离开房间。
留下我和方浊,方浊看我也恢复了正常,“徐大哥,你要明白,不是你往日的世界了。”
“我懂。”我点头,“我只是还没有完全适应。”
“不过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方浊又说道,“何重黎跟他们周旋了很多年,他们的确是非常的厉害,也奈何不了你。”
“就不要安慰我啦。”我努力的让自己轻松一点,“我会尽量的装扮我的身份。”
方浊看着我很久,才开口:“你的确和他不一样。你脾气比他好,如果是他,现在早就跳起来骂人了。”
我知道方浊说的是谁,这让我很尴尬,谁也不愿意觉得有一个如影随形的副本存在,还要拿出来比较。
方浊叹口气,“我带你去见何重黎吧,他也在等你。”
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方浊说完,走出房间,我立即穿好了衣服,走出门外。方浊在外面等着我,楚离不在,我也没有问。方浊带着我走到了土城这个小镇的街道上。
然后我看见了街道两边的门面,所有的商铺,全部都是寿材店。没有一间例外。